水溶只得撅着嘴坐回了太后身边,向黛玉翻了翻眼儿,太后冲黛玉一笑:“继续罢,哀家也觉得有趣,还想看看接下来的情形呢!”
黛玉淡淡一笑,扫了水溶一眼,重新回到茶几前,接着方才的步骤:“这第一道茶是不喝的,因为第一道茶,是茶叶舒展的过程,茶的香和韵都没有达到完美,因此,只能用于洗杯留香,这称为观音出海!”
一面复将水冲入壶中,说着眼角余光看向水溶,唇畔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容:“这第二遍茶,称为平分秋色,品尝时,分茶以均匀,不能存此薄彼,天下茶人,一团和气,品尝侍茗,幽兰飘香,轻嗓一口,余韵绵长!”
一面浅笑盈盈:“小口啜饮,三口为品!轻啜一口含在两腮,细细品转到舌尖,这样可舌尖生津,韵中回甘!”
“好一个余韵绵长,韵中回甘!”太后呵呵一笑,随即拍了拍水溶的手语气宠溺中含着嗔怪:“看到了吧,难怪你被烫到,那是洗杯子的水,不是喝的,以后可不许这么毛手毛脚的了,再烫着我可不管了!”
黛玉淡淡笑着将壶中的茶缓缓地倾注到每一个小巧精致的杯中,一面缓缓地道:“泡茶是颇为讲究的,好水才能烹出好茶来,有道是得佳茗不易,觅好水益难!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茶,茶亦十八矣。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孙媳曾品过陈年的雪水,烹得的茶,味道确实与众不同!”
太后眼前一亮:“哦,那以后立冬下了雪,哀家便命收集些梅茶上的雪来藏着。”
黛玉浅笑道:“皇祖母,您只记得冬天可收集雪水,可是夏天的您却疏忽了!”说着浅笑吟吟:“夏天荷花荷叶的露珠,可是甘露,用来烹茶,与雪水无益!”
太后恍然大悟一般,眉眼俱是笑:“是啊,哀家怎么把荷花给忘了呢!”
黛玉低眉顺眼,乖巧地道:“那等夏天荷花开了,孙媳一定给皇祖母采摘一些让您老人家尝尝!”太后笑得畅快开怀,无形之中,对黛玉的抵触便减了七八分,现在看着黛玉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见太后与黛玉二人聊得其乐融融,转眼间态度大转,其他众人均闪过暧昧不明,骆惜颜微微撇撇嘴,冯可遥亦是樱唇抿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颇有些不屑。
这个林黛玉,可真会卖乖抓巧,狐媚子一个,一会儿的功夫,就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的。
见到水溶在一旁傻呵呵地听着,冯可瑶心中一阵鄙夷突然出声提醒着:“北静王爷,你不是要喝茶吗?”
水溶愣愣地,恍然大悟一般,脸上现出惊喜:“是啊是啊,娘子沏的茶我还没尝呢!”说着猛然冲上来有些性急地道:“娘子,这次能喝了罢!”
黛玉不防手中的茶壶被他碰得铛啷一声,茶水泼了出来,倒烫了黛玉一手,好在茶壶没有掉到地上,黛玉呀了一声,忙抚着自己的手背。
水溶忙一把扯过她的手:“娘子,疼不疼?”一面蹙着脸:“娘子,皇祖母还让我小心呢,你怎么也这么不注意呢?”
一面象个孩子似的吹了吹,突然拿起黛玉的手亲了一下,这个举动吓了黛玉一跳,想不到他当着从人的面作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来。不由赶紧垂下头,眼角余光觑着众人的反应,见众人神色无异,黛玉方松了口气。
将茶奉与水溶,水溶一气喝完,伸过手来示意还要:“娘子沏的茶真好喝,我还想喝!”说着将手伸了过来。
这时,旁边的冯可瑶扑哧一笑,挑挑眉梢话里有话地道:“北静王妃,我虽然不会茶道,但也粗粗知晓一点品茶的规矩,方才我可是听你说什么三口为品,这要是象北静王爷这么一喝好几杯的,又算什么呢?”
这个冯可瑶,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和讽刺她的机会,现在,连水溶也不放过。黛玉心里闪过一丝狡黠,水溶可是太后的宝贝,冯可遥可以奚落她,太后绝不会容忍别人来讽刺自己的孙子。
黛玉心里一动,于是装作不知地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还请三皇子妃赐教!”
冯可瑶微微撇了撇嘴:“亏了你还懂茶道,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为解渴的蠢物,那三杯,可就等同于饮驴了!”
冯可瑶只顾自己痛快,暗讽黛玉,但她忘了,这屋子里的人,太后皇上皇后等可是专门等着这三对夫妇来敬茶的,也就是说,至少每人要喝六杯,哪怕是象征性地沾沾唇。
旁边水岚清见她言语不忌,心直口快,心里暗暗着急,但话出口也收不回来了。冯可瑶毫不知觉,有些挑衅地望着黛玉。
黛玉心里暗笑,一副受教的模样:“三皇子妃博学多才,受教了!”
水岚清见太后脸色越来越难处,只得微咳了一声提醒冯可瑶,此时,冯可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屋子的人均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冯可瑶才讪讪地往后缩了缩。
太后凌厉的眼神扫了扫,半晌方转向黛玉,语气变得和蔼可亲:“玉儿,哀家还想再尝尝你这功夫茶!”黛玉忙双手奉上。
冯可瑶许是被太后吓到了,把所有的郁闷全部集合成一个眼神,狠狠地瞪向黛玉,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黛玉却在这个时候回以她淡淡一笑,仿佛没看到冯可瑶怨恨的眼神一般,一派优雅地继续奉茶。
正在这时,忽然,她觉得小腹有一股热流慢慢地涌出,令她手中的茶盅一颤,这种感觉很熟悉,她暗自大叫不妙,早不来是不晚,竟然在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