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揭开茶壶的盖,这么巧,一点茶水也没有了。只好温言道:“没有了,回去我再给你泡如何?”
未料水溶却脸一变一甩袖子开始耍起来:“不要,不要,娘子你坏,皇祖母她们都有茶喝,偏偏没有溶儿的,皇祖母,我要喝茶,就要喝娘子沏的茶嘛……”一面说着一面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黛玉真怀疑他是故意的,早不要晚不要,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众出她的丑,分明也是在刁难她。不过她不惊不扰,这里是长寿宫,没有自己置喙的资格,有太后在,自会有人出场。
果然,见自己的宝贝孙儿坐在地上耍赖,太后示意身边的宫女:“把北静王扶起来!”
两个宫女不敢怠慢,忙近前一边一个去拽水溶,水溶却越发变本加厉,甩开两个宫女的手在地上赖着不肯起来,嘴里大嚷大叫着:“皇祖母,娘子不给溶儿茶喝,她坏,溶儿不要这样的娘子了,溶儿不喜欢她了!”一面指着黛玉撅起嘴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感觉到冯可瑶和骆惜颜微带嘲弄的目光,黛玉垂下水眸,佯作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救援般地看向太后,表情有些惊慌失措。
见水溶闹得不象话,太后一皱眉,语气徒然凌厉:“还不快把北静王拽起来!”
这时又上来两个宫女,四个人好不容易才将又吵又闹的水溶拽了起来。见黛玉垂首不语,水溶犹自耍闹,太后有些不忍似是解释着:“溶儿自来如此,小孩子似的,玉儿你不要介意!”
称呼从北静王妃立马换成了玉儿,那份亲昵令在场的人一怔,立时各种异样不明的目光投向了黛玉。
太后一面象征性地斥责了水溶几句,但语气轻描淡写,黛玉便知水溶是太后的心肝宝贝,再过分也舍不得申斥,如此不过是给自己个台阶下而已,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但这已经是最大的面子了罢。
于是装作惶恐地道:“孙媳岂敢,出嫁从夫,侍候好王爷是份内之事,是孙媳不好,茶水备得不足,王爷生气也是应该的!”
一面低垂下粉项,样子象极了自责的小媳妇,但心里却对自己无比鄙夷。太后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心里对这个孙子媳妇大为改观。
骆惜颜初一脸趁愿地瞧着,这时,不失时机地道:“皇祖母,方才北静王妃展示茶道,孙媳眼拙没看明白,正好,北静王也没喝茶,不如,北静王妃再给我们演示一次,我们也好向北静王妃好好地学学。都说这茶道是极雅之前事,我们学会了,以后啊,好给皇祖母也沏上这样香淳的茶,皇祖母,您看可好?”
话音刚落,未等太后发话,水溶双眼冒出亮彩,立即拍着手叫道:“好啊好啊,我要喝娘子的茶,娘子,你快点快点!”
见水溶喜欢,太后也顺水推舟,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好容易一家子聚到一起,于是笑吟吟地瞅着黛玉:“也好,不如你再给三位皇子妃再演示一遍,让她们好好向你学学!”
黛玉无法,本以为敬了茶赶紧回去,方才折腾得她真有点吃不消了。太后有令,只得遵从,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表面仍是温良贤淑:“孙媳技艺粗鄙,既然皇祖母喜欢,那就勉为其难罢!”
一面重新跪了下来,这时,三个皇子妃也凑近前来,注意观看黛玉的动作。
水溶也凑上前来,黛玉看了他一眼,哪有热闹他往哪凑,这茶道本是高雅之事,有他在,还真有点煞风景,不过她可不敢当众这么说出来。微微一笑向云嬷嬷轻声道:“烦请嬷嬷拿些铁观音来可好?”
云嬷嬷依言将茶叶拿了来,黛玉向三位皇子妃浅浅一笑,笑容有如小荷含露,随即又扫了一下身旁的水溶:“可以开始了!”
一面嘴角噙笑,娓娓道来:“先将水烧沸,接下来,赏鉴茶叶,就如这铁观音,要以色泽乌润,花香怡人,砂绿明显者最佳;投以三分之一的茶叶在壶中,然后浇以滚水,此谓悬壶高冲!”
说着手执一壶滚落的热水,浇注到壶中,然后微微一笑,声音清柔动人:“这也叫洗茶,时间不能过短,更不能过长,时间短香和韵不能充分发挥,时间过长则产生苦涩味。”
众人皆被黛玉的讲解和娴熟的动作吸引住了,就连皇上也看住了。微微一停,黛玉将茶水倒在几个茶盅里,水溶高兴地便伸手去拿:“我要喝,我要喝!”
不料犹热的茶水一下子烫到了他的手上,不由一松手,茶盅叭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摔成两瓣,水溶抖着手又不干了:“娘子是坏人,好痛好痛!”
黛玉不防他伸手过来,微一蹙眉,停下手中的动作,忙焦急地一把拿过他的手端详了一下,白皙的手背上有点微红,抚了抚哄着他道:“没事罢!”
心里却暗自嗔怪,一面蹙着脸有些失措地道:“疼不疼,全怪我,一定很疼罢?”一面装作很心疼的模样转向太后:“皇祖母,孙媳不小心烫到了王爷,您老人家这里可有药膏?”
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眨动着,看样子非常担心,黛玉的反应令水溶一怔,黛玉抬头看向水溶,那眸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快得抓也抓不住。
这时,太后连忙迭声喊着:“红绫,快去拿玉肌丸来,”一面心疼地嗔怪着:“溶儿快坐回我身边来,不许再胡闹!”
黛玉忙柔声地自责着:“皇祖母,不要怪王爷,是孙媳不小心!”
见黛玉关心水溶,太后心里不由越加喜欢,看得出来,这个孙子媳妇是真心地关心自己的这个傻孙子的,这就好。一面呵呵地笑道:“溶儿不许再胡闹,玉儿正演示功夫茶呢,乖乖地待在皇祖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