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冉冉有点不明白,这安顺公主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亲切,不过人家对她好,她从来是大胆接受,大方回报的,也就和公主聊起天来。
背后微微一动,似乎和夏在她背后迅速用手划了个字。公主在此,她不方便找他算账,置之不理。没想到和夏得寸进尺,竟然掐了她一下。
“和夏,你闹什么!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姑姑的面说清楚。”她顾不得公主在场,转头瞪了和夏一眼,见他目光似乎别有含义,并非无理取闹。
“对啊,夏儿,有什么你就直说,要是你欺负了冉冉,我可不许。这个侄媳,我可实实在在疼在心上。”安顺公主说。
连新认识的姑姑都为自己撑腰,申冉冉微微得意,望着和夏,看他有什么话说。
“姑姑,你疼冉冉,就是在疼侄儿,侄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冉冉,好姑姑,难得你出来一趟,就帮帮冉冉吧。”和夏软软地说,带点撒娇的味道,就差没有摇着公主的手臂了。
申冉冉猛然醒悟,扑通一声跪倒,央求安顺公主出手相救。公主,先帝的亲妹妹,当今皇后的小姑子,说话很有分量,如果她出面,弟弟可能有救了。
“好,我试试看,尽力而为。”安顺公主一口答应了。
弟弟有救了!
申冉冉又惊又喜,恨不得抱着安顺公主啪嗒极响亮地亲一口。
公主行事爽快,也不多说,马上告辞进宫,速度之快,令申冉冉也佩服不已。
公主走了,房间里还弥漫着檀香特有的味道。
申冉冉抚着腕上的琉璃镯子,抬眼道:“和夏,姑姑送我的啊!姑姑真好,比皇后还好相处!”
和夏不像她,脸上毫无笑容,道:“这琉璃镯子贵重得很,你千万别砸了,要不,卖了你也赔不起。”
本来因为他保护爹娘、替申豹说好话而涌起的好感,立刻消失殆尽,申冉冉冷冷地望着他,说:“是,卖了我也赔不起!可这是姑姑送我的,又不是我自己巴巴要来的,你想要回去?没门!”
“我不想跟你吵,别烦我。”和夏脱口而出的话语彻底伤害了申冉冉,她快步走开,砰的打开衣柜,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抽出来,扔在床上。
“冉冉,你别这么幼稚!没说两句又恼,恼了就收拾包裹准备离开?你当无双王府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市场是大街吗?你没有听见姑姑最后说的话吗?”和夏满腹怒气,他受够了她的无理取闹及完全不听自己解释。
申冉冉本来又委屈又恼火,正想爆发,一听到提起姑姑方才的话语,马上吼道:“是,连姑姑也比你更关心我,说尽力而为!”
她愣住了。姑姑的准确说法是:“好,我试试看,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行与不行,还是操控在太后手里!
申冉冉坐在床边,无神地望着散落一床的衣服。
“冉冉,等等看,如果姑姑也不行,再另寻他法。姑姑许多年没有进宫了,太后娘娘好歹也该给她几分薄面。”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嗯,肯定会有好消息!一定是好消息!”申冉冉自我安慰似的说。
和夏没有她这样乐观,只是心里也有点奇怪。姑姑一向不管世事,自入凌波岛却灰庵,连自己也不太搭理的,这一回,自己好容易请得她出山,还一直担心她见了冉冉不好相处。直到她将手腕上那只琉璃镯子送给了冉冉,他才松了一口气。
那只琉璃镯子,多年来从未离开过她手腕,可见她对冉冉是真心疼爱的。只是,她与那女人之间,曾经同为盟友,相互扶持,也曾反目成仇,不相往来十年,如今进宫,太后会如何对她?
他还在思索,听见申冉冉问:“和夏,我弟弟那一个半月如何换来的?”
“谢玉衡花了四十万银子换来的。”他提高了警惕,为什么冉冉无端端在这个时候提起代价?
“你撒谎!”申冉冉道。
和夏面色不改,道:“这种事情我用得着撒谎吗?”心里却迅速寻找哪里出了破绽,难道是申夫人进宫时那女人对她许过什么诺言,或者冉冉进宫时和秋对她说过什么怪话?还是青莲她们说破了嘴?
“你撒谎!”申冉冉再一次指控,“那一个半月是我娘用了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换来的,根本就与谢玉衡无关,更别提什么四十万两银子!”
“好,冉冉,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一个将你骗得团团转的骗子?”和夏万万想不到申冉冉说出这一番说话,也气上心头,迅速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啪的拍在桌上。“请申大小姐看看,骗子的行头!”
申冉冉虽然古文不行,磕磕巴巴还是能看出这是一张收据,谢玉衡捐款四十万两银子继续赈灾,换申豹性命一个半月共四十五日,日期就在前日。
并非是假的,上面有刑部大印。
自己冤枉和夏了?
申冉冉忽然觉得心痛。她缓缓低下了头。
“冉冉,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无法相信我?是因为之前我的戏弄,还是因为我之前拥有太多王妃姬妾?我要如何才能让你相信,如今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冉冉,如果心能够剖开,我立刻剖开让你看看里面究竟装着谁!”
和夏从未当面说过这般热烈激动的话语,如火山熔浆般倾泻而下,让申冉冉一时呆了。
自己为什么总是无法相信他?总觉得他在一次次瞒骗自己?
是因为之前他总喜欢戏弄折腾自己,自己潜意识中从头到尾都未相信过他?
是影月王妃的阴影?
还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可以获得一个人的关心宠爱?
她沉默了。
父母的骤然离去,带给她太大的伤害,总以为自己不配拥有亲情,常常不自觉地躲避别人对她的好。大学四年,为她冷漠的气质着迷的男生不少,她从来都是躲避。
因为拥有过而骤然失去,知道锥心的痛,每一次睡梦依旧一家喜气洋洋或者跟父母闹闹别扭撒撒娇,喝着妈妈熬的浓汤,缠着爸爸雕点桃核小花篮或者折纸,醒来,依旧只有自己一个。
她从来不相信自己可以获得,可以长久拥有。
与其拥有后失去,不如从未拥有。
“对不起。”她艰难地向他道歉。
“冉冉,不能怪你,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十分愁闷。换了别人遇上这样的大事,肯定也心神错乱疑神疑鬼的。若是能漠然处之,只能说明那人没有将家人放在心上。”
他的理解与包容,让她无地自容。只要出了什么差错,她习惯将所有责任都往他身上推,所有过错都是他的,从来没有好好和他沟通。
“等你弟弟出狱后,我们邀请他和你父母过来,去镜湖游船,去碎玉岛爬山,可好?”他关切的话语,慢慢抹平了她紧蹙的眉头。
“你想不想我跟姑姑说的计谋?你也参详看看,是否可行。”
和夏定的计谋就是,整个案件不过一场戏。
申豹刺杀太后,入狱,被判死刑,就是太后亲侄儿也没有人情可讲,国法就是国法。
谢玉衡行贿,刑部受贿,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