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一言不发地向回走,听着他在我耳边低低的笑。他越笑我越恼,笑死他得了,可惜笑了一会,他就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我盯着被抓的手,看看手又看看他,他也挑衅地回盯我毫不放松。
叹口气,我明白这个时候耍赖是赖不掉的,撒谎在他面前也很容易出破绽,一个如此精明心思慎细的人。干干脆脆坦白从宽,我孤独得够了,闷这些在自己心里很难受很难受的,只是他是否应该可以信任,只是他是否可以接受,我的经历太也鬼魅和奇异,让人无法置信,他是那个超凡脱俗的人吗?知道真相后,他会不会伤害我?我仔细的审视他,不带一丝个人的主观愿望,很冒险,但我别无选择,何况虽说这家伙现在敌我未分,但我总觉得他对我是无害的。
“跟我来的?”我问,“对,今天吃饭时你的神情就不对,你为什么要来查探国师?”“就是我说出来,我想你也不会信的。”“你没说出来,怎知我不信。”直觉没错,这男人是个狐狸型的,“行,不过说来话长,能找个说话的地吗?”要另找个能从容说话的地方,主要是因为我还得酝酿自己说真话的情绪。
这难不倒他,程仞锋在京城里是有其居所的,且还就在这里附近。“是你家吗?”我们是翻院墙进去的,翻墙时我调侃地问。他回答得很干脆,但细想却有些凄凉的意味,他说:“不是我家,只是个临时的居所而已,我没有家,我也只有临时的居所而已。”
这个人应该是有些过去的人,在人世间没翻过几个跟头历过几番风雨的人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凄凉却不感伤,一时间我很有些同病相怜的情绪往上飘,不过他的流浪方式与我的流浪方式完全不同。
一进屋,他先留我一个人在房中,我听得他走远的脚步和唤人的声音,不一刻的功夫,他捣鼓出几盘酒菜,回到房中我们分主宾坐下。
酒有两种,一种是给我喝的梨子酒,啜一口酸酸甜甜的象少女的心,而他的酒则透明芳冽估计是高粱烧这一类,这是莽汉子的酒呀,想不到他这样书生型的男人也爱。
我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厚,谁会在夜间出动时裹得象个肉棕?或象只棕熊,不过这深冬天的夜晚还真是冷哪,我觉得我的鼻子有些痒痒的,是要感冒前的征兆吗?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再喝一口酒,我说:“这酒真香。”又吸溜一下鼻子,程仞锋瞅瞅我走进里屋,拿一件皮裘披在我肩上。真是个细心的人,以后谁嫁他是有福了,因此我问:“程大哥,你娶亲了吗?”“没啦,你为什么问这个,是不是看上我啦?”他笑,盯着我目光炯炯的有此探讯的味道。
风一样的男子谈到婚姻会有真心吗?所以我也不在意,因为好在我还真的没爱上他,我说:“那敢高攀呢?就您这条件,找个公主都不为过,我这样的山野女子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我又灌一杯酒,他给我满上,望着我说:“其实前段时间,我还真以为我喜欢上了你,”“啊。”我完全的一副张口结舌的愚样,有这样的事,他笑着摇摇头又说:“要不然,我为什么还要来探你?你也太没有女子的自觉了。”是的,我与他,我就说是怎么银货两清嘛,变成了两不清却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对于男女之情虽说我已届二十八岁高龄,但还是很迟钝的。
不过他怎么会看上我嘛,我有些奇怪,他自动地为我解惑说:“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干脆、爽朗、自力自强,还有能力,做的是多少男子都做不了的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你自寻死过后活过来就变了个人呢?据说以前的你温婉、怯弱。”原来他调查过我,这也是可以想象的,但他对我的态度不象情人,没那份浪漫和那份怦然心动,倒更象是亲人有些温馨,所以我自动掠过他说以为喜欢上我的那一段,我又喝一杯说:“原来你调查过我。”
他不否认说:“对,你少喝些,这梨子酒虽上口酸甜,但后劲却大,你一个女孩喝多了可不好。你该不是想灌醉自己,然后对今天的事就拖过去,然后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吧。”我笑,说:“我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女性尤其是个女孩子,是断不会在深夜时分进入一个年青男子的房里的,所以你完全可以不当我是个女子,”我继续笑,露出牙齿,这对笑不露齿的闺训又是一次叛逆,我还真就不是个好闺秀。
然后我接下去说:“我要喝酒,是因为我要壮胆,我并不是想拖和逃避,我想你也不会容我就此拖过关的,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实际上我是想怎样开口说这件事,因为很奇诡,”我停一下,看看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又接着说下去:“我要解释今天的事之前有一个要求,你得答应我,我才会说,不然你就是找撬棍来,可以撬掉我的牙齿,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程仞锋正视我:“很奇诡?”他重复,我用力点头:“非常”。一丝笑从他的嘴角弥漫开来,他说:“我这人最好奇了,如果你不说我想我今晚上也别想睡得着觉了,所以有什么要求你说。”“你得发誓发最毒最毒的誓言不将今天我告诉你的事告诉别人。”他点头,“很公平,要知道秘密也得付出点保密的代价。”“然后,不管你信不信,我所说的,你都不能当我是疯子或什么别的。”“也行。”他是个爽快的人,我也是个爽快人。
我告诉了他,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包括我是个来自未来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