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院后院抱厦西耳房里,彩绣呆呆的泡在浴桶中,全身青紫的掐痕,拉扯时的抓痕,无数的吻痕……错综交织。
不久之前,在方进提议由她掌家权的时候,她有过一丝犹豫,甚至退缩。那么现在,兰姨娘大闹一场,她反而下定决心要执掌方家,直到方雪琴回来。
然而,想要既握有掌家权,又不会被兰姨娘和珍珠利用,她一定要讨好方进,并且拉拢老管家。有方进撑腰,有老管家配合,打量她们也不敢闹。
“咚咚……咚咚……咚咚……”
三声弱弱的敲门声后,珍珠隔着门谄媚的问:“彩绣姐姐,我进去为你擦身涂药,可好么?”
彩绣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的用湿绵帕擦拭着身体,好一会才出声拒绝:“妹妹请回吧。我这等小伤不劳妹妹了。”
“姐姐如此见外,真真是伤了我的心。你我在一处足足半年,我早已视姐姐如亲人。今日若不是妹妹来的晚了,怎能由着二姨奶奶糟蹋姐姐。姐姐果真怪我,我也不敢为自己辩驳。要打要骂我都愿意,只求姐姐不要与我生分了才好!”珍珠句句肺腑之情,却没有半点打动彩绣。
彩绣起身,速速擦干身子,穿上青色绉纱袄裙,缓步走出耳房,见珍珠哭红了一双眼睛。
“姐姐!”
珍珠委屈的唤着,小心走到她身边轻轻拉起手,“姐姐,妹妹知错了。”
彩绣睨她好久,收回手,冷笑道:“你有何错。难不成她来闹,是你背后挑唆的?”
“姐姐冤枉我了。自打和你一起关在柴房,我几时干了没脸面的事情?今日她来闹,我虽知道缘由,却不想她竟来的这么快。”
珍珠委屈的哽咽,看的人都心生不忍。
“好啦,哭什么,丑死了。”
彩绣终究心软,抢过她手里的帕子拭去脸颊上的泪珠。
“姐姐。”珍珠郑重其事的握住彩绣的手,说:“今日的事你也该想得明白。只要姐姐一日握有掌家权,她便不肯安生一日。老爷虽说可以为姐姐撑腰,可亦有不在府中的时候。到那时,她若闹起来,又该如何?”
“那你有何想法,说来我听。”彩绣拉着她到游廊下做了,又有巧翠送上绢扇。
彩绣一边扇扇,一边猜度珍珠的用意。
“姐姐,凭你一人之力,或凭我一人之力,都难与她相抗衡。”珍珠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不屑的说:“她是谁啊。她可是万春楼最心狠手辣的人,多少清白家的姑娘都被她骗进娼门。”
彩绣好奇的问:“你怎知道这些个?”
“唉!”珍珠摇头叹息,“我家原是做胭脂生意的,小有富足。谁知三年前,爹娘去外地竟遇到瘟疫,死在外面。我那堂兄弟霸占了我家的生意,竟将我送进娼门,便是万春楼。”
“她……”彩绣疑惑,不知该怎么问。
珍珠了然,说:“鸨母见我生得丑,在后院里做苦工。她那时已来到府里,怎会认得我呢。”
“那你又说她心狠手辣?”彩绣讪笑,果然是骗人的谎话。
珍珠不急着为自己开脱,只淡淡的问:“姐姐可还记得大小姐身边,又一个叫‘丑娘’的人?”
彩绣脸上的浅笑瞬时消失,结结巴巴的说:“似乎……是有……这么一个……看屋子的人。”
“对,就是她。”珍珠没有察觉彩绣的反常,仍旧自顾自的说:“我便是趁着大火烧了万春楼后院时逃了出来,又混进方府招买丫环的马车里。”
“哦,原是这样的。”彩绣恍然大悟。
珍珠歪头托腮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当初我怎就没发现,你也是个美人胚子呢。果然老爷是极老道的,在人堆里把你挖出来。”
“少来打趣我。”彩绣斜睇她,说:“你缠了足,几时放开的?”
珍珠低头看看自己的绣鞋,叹道:“才在她身边服侍的时候,我本想着一直缠下去。后来和你一同被发配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自然要放开才舒服。”
“也活该你自寻死路,偏就巴结她去。”彩绣不屑的嘲讽,珍珠一笑置之。她又觉得尴尬,便说:“你才刚说的要联手,我可不干那事。”
珍珠惊讶,问:“为何不干?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置我们于死地?”
“这话错了。”彩绣摇摇团扇,说:“我与你不同,我并不想与她争个高低。她不来闹我,我也便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大不了两相不往来便是。”
珍珠不解,“纵使姐姐能做到‘我不犯人’,可她未必不会来犯你。如此来,你何苦自作清高,不与她争论呢。”
彩绣摇头,说:“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我劝你好生的服侍老爷,将来生得一男半女才是正理。”
“这是自然。”珍珠恨恨的咬牙,“我定要生个儿子来,到时候她野种……呵呵!”
“野种?”彩绣皱眉,此时珍珠的脸上闪现出异常的狡诈,难道小福子的身世另有蹊跷?
还欲细问时,便听见垂花门外传来闲散的脚步声,一道黑影渐渐而来。借着游廊下的灯笼光,看见方进面露微笑,闲步而来。
“老爷。”
“老爷万福。”
彩绣和珍珠起身施礼,让出主位给方进。
方进不看珍珠,坐定后拉来彩绣的手,仔仔细细察看数遍,才问:“可伤得重么?”
彩绣摇摇头,“皮肉伤罢了,老爷不必挂心。”
“明早我吩咐管家去请个大夫来瞧瞧。”方进柔声细语,满目慈祥。
“既然姐姐有老爷陪着,我便回去了。”
珍珠嘴上说着,脚下却迟迟不动。直到方进看向自己,才强扯出一抹娇媚的笑,说:“老爷要好好的劝和劝和二姨奶奶,她那脾气闹起来,姐姐只有吃亏的。”
方进笑呵呵的去拉她的手,又移到屁股上揉摸了两下,拍了拍说:“你是乖巧懂事的,我知道。明日她再来闹你们,只管告诉我。”
“老爷这话可是真心的?”珍珠弯腰趴在方进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悄悄说:“倘或她陷害我们,老爷也要给我们主持公道。”
“好好好。”方进好脾气的笑着答应,又拍了拍她的屁股,“去吧去吧,再不回去,晚膳都冷了。”
珍珠噘着小嘴,“老爷,这都几时了,二更鼓都敲过了,哪里还是晚膳?”
“那还不快回你的院子去,留在这里作甚!”方进怒了,瞪起眼睛来。
“好好好,我去了。”珍珠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别有用意的看向彩绣,说:“姐姐,可要好好的想想我刚刚说的话。”
彩绣装作不明白,只说:“你且去吧。”
珍珠走后,方进依旧拉着彩绣的手不放,在双掌之间把玩了一会儿,见她神游太虚,清秀的丽颜愈发的诱人心弦。
他悄无声息的靠近她,一把将她捞入怀里。
“老爷!”彩绣胆战心惊的搂住他的脖子,杏眼圆睁,余惊未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不好意思的说:“老爷该出个声儿才是。”
方进笑吟吟的凑近她的颈侧,吸吮专属于她的甜淡香气,吱唔不清的说:“你既委身于我,就该心里只想着我。才刚神游去了哪里?想着什么人?”
彩绣略微扭身要起来,却无奈身子被他的双臂圈紧,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她和你说了什么?”方进想起珍珠走时的暗示。
彩绣叹息,放弃挣扎,说:“她要与我联手防着兰姨奶奶。”
“黑心的小蹄子。”方进讽刺的冷笑,又叮嘱:“你在府中管事便好,别睬她。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也不与你相干。”
彩绣疑惑的瞅着方进,狐疑的问:“老爷不喜欢她们?”
方进笑道:“我只疼你一个。”
说笑间,他早已按捺不住满身的欲火,打横抱起彩绣便冲进西暖阁的榻上。
“老爷,今儿是你和珍珠的好日子。不要……不要……”
被放在榻上,那急欲之人立即欺压上来,哪里肯给她喘气的机会。彩绣推搡着他,却是徒劳。
一把抓扯开小袄的衣襟,方进此时脑中空白,再无力思考回答的话。
这一夜贪欢,直至天明,彩绣才终于有了些喘气的时机。推开半压的身上的男人,她捡起地上的裙子裹住身子,赤着脚走去西耳房沐浴。
泡在温水里,她无力的下滑,直到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闷气的痛抵消不了身体的痛,脑中不断闪现着那男人在她身体中不断征服的热烈。
事到如今,她该认命了。既然逃不出命运的安排,那么她就好好的谋划自己的未来,首先便是得到掌家权,然后是……
“彩绣,我将掌家的金牌子放在榻上,你记得收好。”
隔着门,方进说完便走了。
彩绣一个机灵,从水中站起来,迅速擦干身子,匆匆忙忙套上一件小衣,便往西暖阁而去。
果然,空荡荡的屋子里,中间摆放的兽头四方桌上有一块小小的金牌子,上面刻有“掌家”二字,反面是“支领”二字。
与曾经方雪琴手里的那块金牌对子一样雕有花纹,只是那块更小一些,这块更大一些。想来那块刻有“财”字的金牌对子在方进手里。
府中,也只有他能随意支领银子。
思及此,彩绣将金牌子按在胸口,这是她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