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玲珑阁出来,游廊两边的下人们皆屏气站定,头低垂,眼皮微微上挑,偷偷观察兰姨娘的神色。芙蓉花面柳叶眉、含羞浅笑……扫过两侧众人时,突然媚眼凌厉,吓的下人们皆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半躬身子不敢再偷看。
再走上十几步,前面便是锦秀轩,兰姨娘心里一阵的疼,那可她儿子将来要住的院子,竟然被……
人未到,已听见前面的院门口有小丫环跑进去报信,清脆的嗓音大喊着:“老爷,二姨奶奶来了,二姨奶奶来了。”
“二姨奶奶?”兰姨娘回味着这称呼,轻佻的回视四周的下人们,以及跟在身后的两个丫环。见她们战战兢兢的往后退,谨小慎微的看着自己,不禁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罢了罢了,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她出身娼门,色衰爱驰的例子见了不少,哪里还在乎方进的爱呀情的。现在,她只要保证自己在方家的地位稳固,她儿子的地位稳固,一切都如浮云烟雨,不必太在意。
出乎众人的意料,兰姨娘非但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反而送来一套百蝶恋卉纹花软缎襦裙。
“二姨奶奶万福。”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环福了礼,其中一个抬手掀起门帘请她进去。
见这两个小丫环面生,兰姨娘停下来仔细观察观察,问:“你们打哪儿来的啊?我为何不曾见过?”
掀帘子的小丫环怯生生的回答:“回二姨奶奶,我们原不是府里的,因兄长在作坊里学徒,因此才进来服侍三姨奶奶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可小心服侍三姨奶奶,差了半点,我可是不饶的。”
“是。”
兰姨娘再次打量两个小丫环,随口说:“果然旧不如新,连分派的丫环都不一样,老爷果然是偏心呀。”
说话间行动如风,闪电似的进到正屋里。抬眼便看见方进歪在榻上,珍珠靠在他怀里剥葡萄皮,再一颗一颗喂进他的嘴里。二人卿卿我我、脉脉含情的情形深深刺痛了兰姨娘的心。
那本该属于她的恩宠竟被她的心腹丫头夺走,可笑她养虎为患,最后伤的人是自己。
闭上眼平复愤怨的思绪,睁开眼睛时,已换上和蔼可亲的笑脸。脚踩莲花来到他们面前,微微屈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说道:“恭喜老爷又得佳人。”
方进放开珍珠,正视站在面前的女人,她的淡定从容出乎他的预料。以为她会怒气冲天的跑来撒泼哭闹,或者逼着他拿出大箱的珠宝来哄她高兴。
“老爷?”
兰姨娘见他呆呆的盯着自己,不免好奇的走近几步,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说:“老爷在想些什么,竟如此出神?”
方进回神,尴尬的咳嗽一声,起身下榻,说:“你们且商量着今晚的摆宴,我去去就回。”
“哎呀,怎么我来了,老爷要走呢?真真是喜新厌旧,当我是个没脸面的人。”噘起小嘴,闪着媚眼,似诱惑又似委屈的看着方进。
回头看了她一眼,方进暗自得意。果然是个狐媚子,仅仅一眼便令他欲潮汹涌。不过,他可不想把今晚的力气用在这个老女人身上。
佯装愠色,他冷声道:“何时我去哪里须得你管?”转身边走边挥挥手,“今晚我便纳珍珠为妾,你且去交代清楚,让他们好生准备,别误了老爷我的好事。”
兰姨娘恨的咬牙切齿,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委屈求全,装成唯唯诺诺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应声:“是,老爷只管放心,我待珍珠如亲妹妹一般,况且她又是我最疼的丫头,怎能委屈了她呢。”回头斜睇花枝招展的珍珠,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脸。
珍珠饶有兴味的勾唇一笑,走过来对兰姨娘福了福,“姐姐如此疼妹妹,真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今后还请姐姐多多照拂,妹妹先行谢过!”
兰姨娘一把扶起珍珠,拉着她的手,笑说:“妹妹去如此大礼,真真是折煞了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可别再这样,免得惹人笑话,令老爷蒙羞。”
珍珠媚眼如丝瞟向现在屋门内的方进,轻声答应:“是,今后全听姐姐的安排。”
方进将二人的虚情假意看在眼里,只微微一笑了之,抬腿走了。
云霞院。
正午的阳光炙烈,残败不堪的院子里几十棵绣球牡丹开的正艳,阳光下风姿绰约、华贵雍容。
与之相比,其他的地方如同经历过灾难一般。野草丛生、满目疮痍。
推开正屋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恶臭令人作呕,刺鼻气味直冲大脑,呛得眼泪汪汪、鼻涕一把。
彩绣捂住口鼻,悄悄走进屋内,环视静谧的大屋。短短半年的光阴,随处都落满一寸厚的尘埃,仿若连鬼魅都不愿在此逗留。
深呼吸,忽略呛鼻的湿土发霉气味,转身出了正屋,熟门熟路的去到后院,那里曾是方雪琴住过的三间暖阁。
与正屋一样,一寸厚的尘土连虫子爬过的痕迹都清晰可见。中厅的八仙桌上还有方雪琴未来得及吃完的杏仁奶酪。
彩绣轻叹息,挽起袖子准备好好的收拾干净,她相信终有一日,方雪琴会回来。
仅凭一人之力想要将偌大的云霞院打扫干净并非易事,前院正房已耗尽一天。
傍晚时分,彩绣站在井边吃力的提起第十一桶水,她的裙摆已经被浸湿。
麻绳将她的双手勒出密密麻麻的血痕,献血淋淋的染红了麻绳。终于没了力气,缠绕着手上的麻绳不断收紧,白皙纤细的手被束缚的动弹不得。
“唔——痛!”
禁不住皱紧柳眉,杏眼泪光闪动,忍痛且懊恼的神态别有一番风情。
提到半空的水桶极速下降,彩绣心急,更大力的勒紧手中的绳子。
忽然,一双厚重的大手代她攥住绳子,一下一下往上拉,直到满满的水桶被提到井口来。
彩绣没有回头,笑盈盈的说:“今儿你怎么如此闲在,偷跑来这里?难不成听见我在这里,过来瞧瞧?”
方进没出声,只用力的提出水桶,转身走了。
彩绣好奇回头,吓得全身冷汗,不自然的唤着:“老爷!”
方进头也不回,冷声催促:“还不快跟上,在那里作甚。”
“是。”彩绣呆呆的答应了,小跑的跟过去。
正屋的西间靠窗设有一地炕,方进也不计较是否干净,只管在炕头躺着,闷闷不乐的盯着站在地上,有些局促不安的丫头。
“才刚你和谁说话?”
彩绣先是一怔,好半会儿才吱吱唔唔的说:“没、没谁。”
方进斜睇一眼,微微起身,伸出手来,冷声命令:“来,扶我下去。”
“是。”彩绣不敢违拗,小步蹭到榻前,抬起颤颤微微的双手扶握住方进的左臂。
一阵天旋地转,彩绣惊讶的大叫一声,回神时身子已被压在榻上动弹不得。为防止她反抗,方进几乎整个身体都重重的欺压上来。
“老爷?”
彩绣瞪大眼睛,近在咫尺的脸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狡黠。
“没教养的小蹄子,几时给你胆子来反抗我,嗯?”
方进反扣住她的双后在头顶,一手撕裂开碎花靠身小袄的衣襟,露出镶嵌月白边的桃粉色肚兜,仔细看来上面绣着小巧的数朵杏花。
情不自禁的吞咽口水,方进呆滞的盯着剧烈起伏的一抹桃粉,毫不犹豫伸出手覆盖在那乎之欲出的娇嫩柔软之上。
“乖乖,真真是极美的。”掌下的触感令心驰神往,克制已久的欲壑一发而不可收拾。再也顾不得什么,他奋力撕扯着彩绣身上的袄裙,连同那块小小的粉红一起被丢在地上。
“不要——!老爷、老爷求你!求你放过我吧!老爷……老爷!啊!不要——”
彩绣哭喊着、求饶着、尖叫着……她的反抗形同虚张声势,甚至激起男人更强烈的征服欲。
他毫不怜惜的霸占了这具干净无瑕的身子,一次次掠夺着美妙,满足他埋藏在身体里的兽心。打从第一眼见到彩绣,他不只一次的梦见这个小女人承欢身下的娇吟。他是方家的主人,只要他看上的人或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包括身下这个女人。
沙哑的声音喊出最后一声惊呼,男人终于停止了对她的征服。她能感觉到麻木的手腕有一股刺痛的冷,仿佛连心都一起冰冻起来。
方进拾起地上的袄裙盖在她青紫斑驳的身体上,调匀呼吸的频率。尽管他已餍足,但目光仍炽热的盯着娇嫩如花苞一般的小女人。
“今后你便住在这里,直到大小姐有朝一日回来,你再迁去别处住着。”方进边说着边穿戴整齐,倾前伸手隔着薄薄的袄裙摸了一把被折磨得红肿的某处娇美。不禁勾起笑,说:“果然你是极好的。今儿我便收你做四房,日后府中的事情交给你来打理。”
彩绣拥住盖在身上的袄裙缓缓起身坐着,目光疑惑的看着方进。
“怎么?你不肯?”方进眯起眼睛,大有威胁之意。
沉默片刻,彩绣抬眸时,已没有失落。反之多了一些媚惑人心的浅笑,柔声道:“老爷要收我作妾,又强要了我的身子,自然不再作他想。只是……”欲言又止,看方进没有面露愠色,便说:“只是怕兰姨奶奶不愿放手。”
方进讪讪一笑,转身便走。随口说:“反了她的?这家可是我说的算。”
如同一只破碎的瓷娃娃,彩绣双眸空洞的望着窗外渐渐降临的夜,她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捉弄。干净的身体、洁白的心灵,从此与她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