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淮七总是噩梦不断,每晚闭上眼睛,总能出现那日情景,尤其是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的小宫女,那种哀怨凄清的眸子,像梦魇一般,缠绕着她,每天醒来都是一身冷汗,这就是紫禁城,一个不小心就能丢了命的地方,自己在宫里无依无靠,自进宫以来,淮薪也根本未管过自己,虽说在永和宫中做事,可一个小宫女的死活,德妃根本就懒得理会,如果自己哪天遇到了事情,恐怕光是忍气吞声也不足以了事,丢了性命也是随时,越是想越不敢往下深想,只得告诫自己日后多加留心,做好本份。
紫禁城一夜之间被白雪覆盖,满天的大雪让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忙了起来,一早就要把地上的积雪铲到一边,都怕各宫里的主子走的不便,这样的天气淮七想到了十四,十四说最喜欢雪天,如今只怕是和府里的福晋们赏雪喝茶,吟诗作对,好不悠哉。
永和宫里的香熏地龙烧的很旺,德妃常说香熏有凝神安心的功效,淮七也很喜欢这种味道,淡雅清香,虽烧的很多,也不扰人,听说就连康熙爷每次来,也总是夸赞德妃宫中的香气,最后惹的各宫妃子纷纷在各宫里点上熏香,只为让龙心大悦。
淮七看后宫的水深不是一般人可去驰骋,虽然大家每次都是笑脸相对,姐妹互称,到头来,大多也是笑里藏刀,各个心怀鬼胎,有的妃子身世更为凄清,自打进宫以来,都未曾见过康熙一眼,和在冷宫里没有两样,纵然天生好容颜,终究是无人欣赏,只得独守空闺,日日与寂寞相伴。
冬天总让人愈发懒散,一上午淮七一直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可差事还得继续,她端着茶盘,眼睛困的泛起了泪花。
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被来请安的十四看到取笑说:“怎么每次见你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真不知道每晚都忙些什么。”
淮七忍不住的打着哈切说:“不知怎么总是很困,如果现在给我个枕头,我能立刻睡过去”。
“真是懒到了一定程度,这才正午,你就嚷着喊困”十四捏着淮七的鼻子,像逗小孩一样。
这样亲昵的举动,淮七的脸一下子烧的绯红,想着这十四自来熟的功力看来真不是一般。
“十四爷今儿怎么这么有空来取笑奴婢,您好像有日子没进宫了”
“皇阿玛宣我进宫陪他下棋,我这种水平怎能班门弄斧,输了不下五盘”。
淮七终于得到了机会借机取笑十四说:“您才输了五盘,是不是总共才和万岁爷下了五盘?”
当然不是,我和皇阿玛下了六盘,十四争辩道,下棋本是消磨时间,可我和皇阿玛只下了两个时辰,还不是因为棋艺不长进,十四叹声道。
淮七看十四这副受打击的样儿,笑的更加开心。
八阿哥和九阿哥也来了永和宫找到和淮七聊的正欢的十四,淮七并不认识眼前这两位,并没有请安,听了十四叫八哥九哥,她这才弓着身子说:“奴婢给两位阿哥请安。”八阿哥和九阿哥虽长的没有十四那亲哥俩出众,却也是给人一种风流倜傥的感觉,尤其八阿哥,眼中含着笑意,那样的笑容让人印象深刻,这样温文尔雅,温柔如玉,这般男子,如果换做现在,说不定秒杀了多少纯洁少女的心,只是淮七对这种类型向来不感冒。觉得男人就应该有种男人的样子,太阴柔总归不好。
八阿哥称赞淮七说:“淮大人的女儿果然出落的如此漂亮,怪不得十四经常念叨。”
淮七看着十四问他说:“你为何总是挂着我的名字?”
十四也不明所以,不过看着八哥的眼神,也明白了些许,也就顺着说了下去,挂着你名字又何妨?
八阿哥一副书生气,说话的声音也温润有礼,而旁边的老九却是一副破锣嗓子,嚷嚷着说:“老十四,咱们去八哥府里喝酒吧。”
十四当然没有拒绝,连说要拼个不醉不归,说后他想到和自己的一母同胞胤禛也只不过同饮过一回酒,胤禛好清静,喝酒也只是一杯足以,从不多喝,在他的观念里,四哥平日最讨厌那些无酒不欢的男子,性子对谁也不太亲近,就连自己的亲兄弟也疏远有别,想着自小母妃偏爱,阿玛宠爱,和八阿哥,十阿哥,九阿哥,也是自幼要好,如亲兄弟一般,性格自然豁然阳光,成日嘴边挂着笑。
十四要拉着淮七一同去,可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能随便出宫,只好作罢,十四临走时特意嘱咐淮七晚些休息,要给她带些上好的羊肉过来。
淮七笑着福了福身子,笑道:“那就谢十四爷了。”
已入了三更,淮七困意袭来,也觉得自己可笑只不过是十四的一句玩笑话,竟是当真,虽心里早就断定十四定不会来,偏偏不争气的抱着些许期待,最终愿望落空,十四终是没来,暗叹痴人说梦。
都说世上耍手段最多的地方,一个是妓院,另一个则是皇宫,宫里的人大多都趋炎附势,巴结着比自己地位高的,欺负比自己官阶低的,底下的只有默默受的份儿,在熬个两年,到了出宫的年纪,淮七才能被许配个好人家,所谓好人家,大多是些亲王贝勒,也惹得身边的小宫女羡慕。
炭火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庄儿一边和淮七挑着茶尖,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庄儿和她年纪相仿,自打从十岁开始进宫,一直在德妃身边奉茶,你不想家人么?淮七问道。
不想,家里穷,十岁就被家人送进了宫,宫里有规矩,每隔三年就会有探亲日,各宫的宫女太监在外的亲人都会允许相见,可日盼夜盼,没有一个人来探过我,大概是把我忘了,忘了也罢,我也看的也是淡然。
看着庄儿一脸漠然的样子,淮七开始心疼起这个小丫头,这个表情完全不应该属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应有的愁容,年纪那么小,可还要经受那么多,上天太不怜惜这个小丫头。
我不比姐姐命好,熬个两年或许能成为哪个亲王贝勒的福晋,到时位置自然抬高,庄儿有些羡慕的说。
淮七无奈的笑道,以后的路谁会知道,只求个安稳罢了。
给王爷请安,庄儿发现了倚在门边的胤禛。
淮七也随着庄儿请了安,看到胤禛仍是那一副百年不变的冰山脸,身上带着的气场还是令人胆怯。她是打心里怕胤禛,只要他一出现,淮七总是浑身的不自在,屋里本是燥热,可这人似乎天生带着寒气,令人不寒而栗,总是像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胤禛发觉了淮七看她的神情极不自然,清冷的说:“你好像很怕我?”
淮七不知道胤禛在说的是她还是庄儿,两人都没有答话,胤禛走到淮七面前,继续说道:“回答我。”这三字,虽说的声音不大,仍是吓的淮七直哆嗦,后人曾说过,雍正薄情寡义,残酷暴戾,多疑猜忌,喜怒无常,这等字眼附加在一个人身上,怎能不叫人畏惧。
怕,淮七只说了一个字。并把这个怕字咬的很重。
胤禛听了轻讽的一笑,什么都没说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
胤禛走后,淮七缓了好久才定过神来,庄儿给她倒了一杯茶压惊。
姐姐,王爷又不是要吃了你,你怎么吓的这副样子。淮七有些激动的说:“我看到他浑身就打颤,这人似乎就不会笑。”
王爷来这儿呆的时间每次都不长,最多也不超过一个时辰,姐姐大可放心,您不会总见着王爷。
庄儿说到一半,又四处的环顾了一下,生怕隔墙有耳,再背后说事非是宫人的大忌,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就怕说错了一句话,丢了性命,看四下无人,庄儿又接着说道:“说来也奇怪,王爷和十四阿哥都是一母所生,可性格却差池大了些,十四阿哥平易近人,总是和我们这帮人玩笑打趣,从来没见过丧着脸,而王爷却恰恰相反,喜怒从不写在脸上,整日都是面无表情,平日来给德妃娘娘请安,母子俩也几乎没什么交谈,也是奇怪。”
人的性格和谁生的没有多大关系,谁知道那雍亲王怎么会有那么变态的性格。
淮七见十四一来就讨要羊肉,十四狠狠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我竟把这儿事儿给忘了,淮七撇嘴道:“早就料到十四爷忘了。”
淮七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带你出宫转转,喜欢什么新奇玩意爷来付帐,爷现在就和额娘说,给你个借口出宫添置东西,现在正好正午,回来也赶得上封门。
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淮七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逛街,只听说街上的集市极为热闹,一早想去,得今日的机会,自然高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