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成为一只美丽的鸟,翩飞在那枯瘦的枝头上,即使那是寒冬的时辰我也会不在意生命的孤独。有这样的想法是在一个飘雪的早晨,空气清冷,天空低垂,伴着几片雪花的飞落,我蓦然被一阵翅膀的扑棱棱拍击声所震颤,在这个漫长多雨的冬季,我像发现了一件丢失很久的东西,在几近绝望的时候,又意外惊喜地占有了它。
园子里的一株梨树上仍盘踞着一只空巢,那几根简直搭不起架的枝丫令我惊诧设计者的智慧,这是只什么样的鸟呢?曾在枝繁叶茂的日子里在这儿营造了一个温馨隐蔽的家。在这迁徙的途中它们是否知道重新跟随季节快乐的返回?我只能怅然若失地仰望这只空空的鸟巢,它竟是一些枯萎的秋草编织而成的如旋涡状的小窝,横搁在几根枝丫交结处,奇怪的是一个冬天,风吹雨打竟不曾跌落。这只鸟的身材一定小巧,在那光光的树枝上我只能把它朦胧的影子想象。我不希望雪花再去覆盖它,尽管我渴望有雪,雪确实很美,能装点出一个十分虚幻迷人的世界,使人沉湎于梦一般清纯的境地,但它只能延迟鸟巢的空落。我日日都在期待着这只空巢的主人,它是不是更换了?还记不记得栖息在那闪闪绿叶中消夏的欢乐?梨树边一条流水的小河,每年雨季里川流不息的溢漫着齐岸而行的清水,这水清凉,不仅给那炽热的土地以温情的滋润,还让这只鸟巢的一家有赏心悦目的快慰。当我每看见这只鸟巢,就增添一份对大自然的亲近,就多一次对喧嚣世界远离的向往。它挂在树梢,你见过吗?这只巢是那么小,只有一只拳头大,是多么经不起一摇一晃,可它又是那么柔韧执著,不可思议口巴,它是在酎心遨等待或者呈现着原貌。它给飞翔約姿势留下了足够的温暖呢,它给那些谋生的概念让出了好多诗意的空间,它使我刹那间解开了朴素精祌的可贵,我简直没有理由回避一只鸟巢与一棵树、一棵树与土地的血脉相承的关系,鸟总是将自己的家安在树顶上,安在俯视事物的角度,这不是很奇怪吗?在那些有月光饤枯m的夜晚,在那初露的朝晨,在那风雨飘摇的风口,然后繁殖,然后离去,在花枝和树叶间悠然地鸣啼,又有谁见过哪棵树上永远在一个地方安放着一只安逸的鸟巢?我只能行走在大地上,永远仰望天空,仰望一只小小的鸟巢,它回答我望眼的是永远的从容,甚至没有沧桑和落寞。
年后的唯一一场大雪告诉我,春天来了。咋夜我做了一个美妙的梦,我步入了一座春暧花开的园林,发现枝头上站着几只大小不同的小鸟,它们旁若无人地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闹着,叫着与树枝捉起迷藏,我和它们有了同样的喜悦。它们是专程来道喜庆贺游乐赏玩的,憋足了一冬的寂寞在这个时候急于释放。从那各种鸣脆的音韵里,我看见遍地的草正在返青,荠菜油绿油绿的,蒿子的清香在远风中扑朔着,不信也得信:春天是一个多好的开端哪。
我在倾听,通过那只鸟巢的风声,那风声里隐约沙沙地闪着无数的叶影,滴滴答答地落下滋润万物的雨声,多彩的光线穿过了那明暗相间的叶子和悠悠流淌的河水,织成彩锦,织成流云和温暧的新棉,在田野上,散着泥土醉人的馨香,一夜的地气潮润了所有种子的眼睛,一声别冬的春雷炸开了河流禁锢的蛮荒大锁。蜜蜂在花间奔忙,蝴蝶在枝头嬉戏,一棵树又一棵树传递着鸟的声音,我有了一种行走于大地的心情和奔走风雨中的冲动,这一切都是那么让我在冷静有余时显得那么浪漫不足、朝气不足啊,我是不是失却了曾经的热情和闯荡的锐气,我是不是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成为永远离枝于鸟群中的一羽?哦,我行走在河流之上,我竟然刹那间看见我的身后仍有类似白云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