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南京,想去的地方很多,不可能一一如愿。但无论怎么,秦淮河是必须要去的。因为这里有许多令人神往的东西,需要我不停地弯腰去捡拾,并且拭去岁月的风尘和历史的锈斑,品读一篇故事、一首诗歌最真实的情节和最感人的情怀。不要说朱自清反复吟唱的那些桨声灯影,为古老的秦淮河罩上“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神秘面纱;不要说民间里长久传颂的“秦淮八艳”李香君、董小宛、柳如是、顾横波、马湘兰、陈圆圆、寇白门、卞玉京,她们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为秦淮河两岸平添了几分传奇色彩;不要说那个开满野草花的朱雀桥了,那些空留燕巢的王谢堂屋,那条让穷作家蒲松龄“暖足”的小巷了,单那个让吴承恩一次次败北的江南贡院都让人心仪已久……
在南京的狮王府街大排档饭店吃过晚饭,已是花灯齐放、火树银花的时候了。但强烈的愿望和愉悦的心情牵引着我们直向夫子庙的方向奔去。
到了夫子庙,就到了那个自古都是“风华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的十里秦淮河了。而今的秦淮河两岸成了南京有名的夜市区,灯火阑珊之中,琳琅满目的商品,来来往往的人群,使人有一种步入天上街市之感。
我们首先来到李香君故居。这位因孔尚任的《桃花扇》而传扬天下的明末秦淮名妓,早已离我们远去。只留下一座“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媚香楼,让人从中感知这位出污泥而不染尘埃,居青楼而不泯民族气节,著红妆而侠骨坚贞的一代风流佳人的生活底气。走出这座森森宅院,看着一串串高高挂的大红灯笼,我便思想,今日的秦淮河淘尽了六朝粉黛哀婉的胭脂和相思的红叶,只有李香君以其冰肌玉骨的形象立在历史的岸边,供人们品读。也许由于我们所持的态度不同,对情节的理解各有不同,但看这络绎不绝的阅读人群,就是最好的评语。
过朱雀桥,访乌衣巷。乌衣巷是东晋名相王导、谢安居住的地方。它的声名众所周知,得益于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正是这首绝句,让这个曾经衣冠来往、车马喧阗的乌衣巷在野花遍地、夕阳斜照、燕入百姓的清冷气象中再度容光焕发。站在新建的王谢宅前,我发出了“今日乌衣百姓家,户户栖息王谢燕”的感叹。
穿过灯影,挤过人群,我们来到位于秦淮河畔最繁华的地段——夫子庙。这儿灯火斑斓,霓虹闪烁。各种彩灯装饰着驳岸码头、照壁泮池、牌坊楼阁,勾勒出白墙黛瓦的仿古建筑轮廓,透射出历史的沧桑,给人有一种置身于古韵悠悠、今意绵绵的画境乐域之中的感觉。
站在“天下文枢坊”前看秦淮河,灯光月影中的秦淮河,静静地躺在那里。河房旁停泊着许多画舫,只有三五只在河中徜徉。黑黝黝的河水在灯光下泛起点点磷光。看着这梦一般黯淡的水光和朦胧的画舫,联想起纨绔贵胄们灯红酒绿的生活与以泪洗面的红粉佳人怒沉百宝箱的情景,再看这鳞次栉比的河厅河房,桨声灯影下的画舫凌波,就变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古今奇观。尤其是河对面那个用现代灯光技术闪烁出此起彼伏的“秦淮人家”建筑,在黑夜中有如一本装帧精美、颇有几分神秘的书籍封面。许多耐人寻味的故事在诱惑着你,但又无法去品味,只留下一份遗憾在心里窝着。可望不可即原本是一种生活的哲理,不在于时间的迟早,也不在于空间的高低,全在于与你迎面而来的机遇,不是撞了个满怀,就是擦肩而过,机遇永远不是尽随人意。
沿着夫子庙街走,你就会觉得进入一种“锦锈十里春风来,千门万户临河开”的诗境,街旁的茶楼饭店,红灯绿影;岸上的河房画舫,绮窗丝幛。好景一路,应接不暇。
我们经过江南贡院陈列馆,看到一座保留完好的三层结构的建筑明远楼,就会想到《大学》里的一句“慎络追远,明得归厚矣”。该馆是我国目前唯一反映中国科举制度的一座专业性博物馆。现有东西号舍8排40间,其中东部号舍是举办“模拟江南乡试”的场所,游人可着古装、入号舍,亲临其境,感受科举过程。当然,这只是一种模拟行为,每一个参考者各自的生活经历对科考之苦,落第之苦,中举之悦,报喜之乐的人生悲凉与快意之情的体验就会有不同的色调和滋味。
得知唐伯虎、郑板桥、吴敬梓、施耐庵、陈独秀等名人皆由此及第,心中敬意油生。因为我在一座小县城做着考试招生这项工作,所以我对江南贡院及从这儿走出的我熟悉的人和事格外关注。尤其听到林则徐在负责江南贡院期间,用信炮和号灯制度有效地保证了考试秩序的轶事,更增添了我搞好考试工作的信心和决心。
我想人生无处不有考试,只有轻装上阵,沉着应对学校里的各种考试,才能在人生的考试中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一个人连教育考试都无法正确面对,何以应对社会与生活中各种纷至沓来的生存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