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房子,一半是土块,一半是木石。无论谁多谁少,都需要匠人,泥水活儿便成了民间最常见的一种活计。
泥水匠最普通的活儿是用晒干的土块砌墙。好匠人砌墙不拉绳子,不悬垂线,凭着感觉砌过去,不用眼睛瞄,都显得端正齐整。土墙牢不牢,砌得端正是个因素,但重要的是和好泥。泥作为土块与土块之间的黏合剂,它是柴衣、泥土与水糅合在一起的原始建筑材料,三者之间的比例就很关键。和泥有一道工序叫擦泥,全靠和泥者赤脚在里边来回踩,踩得越好黏性就越好,泥和成后,还要发酵一夜,庄户人管这叫“卧泥”,管卧好的泥叫酸泥,泥的酸甜与否,由柴衣的多少而定,柴衣多了,泥就酸了,纯粹不和柴衣的泥叫甜泥,甜泥是用来砌砖头的。
泥水匠最拿手的活儿是上墙。用土块垒好墙之后,就开始上墙。上墙是用泥糊住外露的土块。上墙至少要有三道工序:首先是用铡成草节的麦秸和成走水泥,开始上第一遍,民间流传的“稀泥抹光墙”、“和稀泥”比喻抹平事情、搅和事情的俗语就由此而来,因为只有走水的稀泥才能上平墙,只有第一遍上平了墙,墙壁才能最终被上得光平。其次是用麦衣和成泥开始上第二遍墙,遇到凹凸不平的地方,就用泥匕抹平整。最后一遍就是用细泥上墙。庄户人把柴草和成的叫大泥,相对于大泥,细泥确实就显得精细了许多,它是由扬场时被吹到最远处的绵软而细小的毛毛麦衣和成的泥。细泥要和得黏一些,上墙时要抹得薄一些,上完后待墙柔干时就要用泥铲进行擀光。细数的匠人会用鹅卵石在墙上进行研磨,越研越光,这样上出的墙不但平整光滑,釉光发亮,更重要的是墙壁不管气温如何变化却永不裂缝、永远完好如初。
泥水匠最难的活儿是用土块箍一个箍窑,因此,衡量泥水匠的本事大小就看窑箍得如何,好把式箍出的窑不但牢固,上面还可以盖一层被称作高房的土楼,这就像看一个人素质的高低不在学了多少东西,而在于看承载这些东西的道德基石是不是牢固,只要有良好的品德才能撑起人生的坐标,不论走多远多难走,方向规定了人生的抛物线永远是一组正向的坐标值。
社会的变迁让泥水活不再成为一种职业,就像计算机不再成为一种专业一样,乡村也就没有这方面专门的匠人了,每个生活在农村的平民子弟,他们都把泥水活当作一种必修的功课,人人都学,人人都会;加之砖木结构架子房的兴起与平板楼在农村初见端倪,泥水活的活路便越来越狭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