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馆到家里,步行也就是半小时的路程。文仲良顺着海滨步行道,竟慢慢走了一个多小时。
海边有很多垂钓的老人,他们衣着简朴、面色黧黑,安静地搁在膝盖上的双手骨节突出、多皱而厚大。大多是一辈子以海为生的人。
市内各区规模不小的老年大学与他们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文仲良走两步,就会停下来看看钓鱼者身边的小水桶。那些老人一坐半天,所得不过是三五条半拃左右的小黄花、小黑头。
时光往后溯十来年,退潮的时候在海边的礁石滩上,随便哪个小水坑里都能摸到比这还要大点的鱼。
很难想象大海已变得如此贫瘠。
不过钓鱼的老人们似乎并不感到沮丧,他们个个面色坦然,向着平静的大海默然而坐,相互之间相隔丈许,鲜有交谈。
隔着一片并不开阔的草地,老人们背后的马路上车如流水人如织。有风吹过,路旁的樱花树就如惊扰了群群粉蝶,翩翩不绝、活色生香。
文仲良觉得这些沉默的垂钓老人更像是自己的先导,指引着他要把无以伦比的鲜活世界彻底置于身后。他们与众不同。
除了佳佳这件事,自己也许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文仲良想。
而老张呢,似乎有些冬行春令。
不过人各有命,老张这一辈子也许就是一只从强弩上射出的快箭,注定是要带着一声巨响,“嘭”地一下直射到终点的。
而他们原来是如此相像。文仲良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不一样了的。也不能说就是在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