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一笑,重新躺了回去。
昨夜闹腾了一宿,四更时分才睡下。时值深夜,大理早已封城,不得已,只好让逸云三人留下过夜。
圣姑家里共有三间房,圣姑耗费精力太大,灵儿便在圣姑房里照顾她了,逍遥、御辞、枫这三人便挤在原先灵儿与逍遥的房内,而逸云姐妹便来这间房歇息。好在这房里有两个床,虽说两人睡在一起挤了些,但仍能对付过去。
那厢羽瑛见我躺好,便低低笑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这会子大伙儿都在睡,我原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中天。”
我挑挑眉毛,心情愉快,用上传音入密的功夫:“我不想睡,兴奋得很。”
羽瑛抿嘴微笑,半是无奈地摇摇了头。
两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鸟鸣与隐隐溪声,肩挨着肩,只觉平安喜乐。
我侧过身子,羽瑛偏过头来看我,我端详着她眉心多出的淡紫色的印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是冰火香珠留下的印记,像回旋着的龙形,此处正是寄魂所在,同时,也是羽瑛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与人争斗之时,眉心一处便是羽瑛的死门所在,只要被人伤害到这里,寄魂封印被破坏,那羽瑛……
我的神色黯了黯,即使羽瑛可以重新伴随在我们身边,但终究,回不到以前了。我即使是找来了冰火香珠,也无法还羽瑛与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还要让她更为操心。
羽瑛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微微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我点在她眉心的手,轻轻道:“小风,别自责了。我从未想过,还能再陪在你们身边。如今,已是再好不过了。至于这一处空门,我若比他人强,自会护得自己周全,若被他人伤到,也只怪我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其他……”
我反手握住羽瑛的手,感到阵阵冰凉,心下更是黯然。圣姑告诉我,寄魂之术,毕竟不是还魂复活,虽然看上去羽瑛与常人无异,有呼吸,有心跳,但体温却是极低,而且,她也不需再吃东西,因为她的身体已不会再消化,吃了那些俗物,积累凡浊之气,反而于身无益。
我真的,无法给羽瑛正常的生活……
“对不起……”我闭上眼睛,喃喃地道。
羽瑛暗叹一声,这心病,就算有了药,也不是一会儿就治得好的。
她伸手来拍拍我的肩,默然无语。
窗外,鸟雀叫得更欢,阳光耀眼。
几日后——大理城。
大理与南诏为苗疆重镇,一为白苗都城,一为黑苗王都,与中原贸易往来频繁。虽说近年来二族争斗战乱,但与中原仅是稍减来往。几年来苗疆大旱,水流锐减,所用粮米均由外来,更与中原断不了关系。不到万不得已时,二族不敢贸然封城。
近月来中原武林忽起风云,苗疆外境七弦门被灭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各大门派齐聚苏州林家堡商议,而那性急的,却已先一步到达了苗疆。一时大理城内,出现不少中原人士。
柳云楼——这柳云楼是大理数一数二的酒楼客栈,开店的老板是个女子,听说是南蛮王的远房妹子,自小在中原长大,因此开酒楼取个名字也极是风雅。也因为有了南蛮王的一层关系,柳云楼自开店以来,不说顺顺当当,但大的麻烦,也没人敢找。近日中原人士前来大理,不少就在柳云楼住宿,柳云楼这几日可谓是财源不断。
这日正午,正值饭时。
柳云楼中极是热闹,呼朋喝友,交杯换盏,直忙得几个跑堂小二晕天转地。
临窗一桌。
四个俊秀人物安静而坐,与酒楼里嘈杂气氛格格不入,细看四人,二男二女。两位女子,青衣的温婉,粉衣的活泼,二女均是青春年少、豆蔻年华。再看另外二位,一着蓝衫,一着白衣,蓝衫少年俊俏精灵,笑容灿烂,两个酒窝极是讨人喜爱,白衣青年淡然冷漠,如月之光辉,清冷绝俗。
不必说,这四人除了是那枫溟山庄的四个外,还能是谁?
逸云手握茶壶,给四人杯中都斟入八分满的香茶,逸雪斜眼一瞥旁边叫嚷着的江湖众人,皱皱眉头,道:“按苏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各大门派的人怕正启程往苗疆来吧?这些人这么就到大理,我看他们不是查案,是看热闹和找茬来了吧?昨日我才见两个帮派又干上了。”
坐在对面的枫靠着椅子上,撇撇嘴,道:“江湖复杂,虽说有不少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更多是垃圾。过几日各大门派的人一到,现在坐在这儿这些山吃海喝的人,我打赌,肯定有八成消失掉。”
“为什么?”逸雪好奇地问。
枫嘻嘻一笑:“这些浑水摸鱼的人,功夫不行,惹祸的本领倒是不小。七大门派树大招风,江湖上不是这个派和他们结过怨,就是那个帮受过他们教训。现在这些人在这儿神气,到时见了对头克星,还不脚底抹油地溜走?”
“是吗?”逸雪有些怀疑,拉长了声音问。
“不信?”枫向前倾过身子,勾勾手指让逸雪靠前一点,枫压低声音道:“不信你待会找个法子让这些人知道凌御辞就坐在他们旁边,我保证至少有四成的人马上跑掉。”
“有这么多?”逸雪扫视了一下酒楼,更加怀疑。
“怎么没有?”枫悄悄指着几个桌子的人,道,“喏,那几个是行云庄,那桌是飞铃派的,窗口那桌是狂沙派的,旁边那几个是“祈云五刀”,还有那边的几个……都被枫溟的人教训过。”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逸雪看怪物似的打量着枫。
枫自鸣得意地挑挑眉毛:“我记得的就那么多,不记得的大概还有,哎,阿辞,你瞧瞧看,这儿还有没有是曾经惹过我们的?”后面的几句,枫已经转向旁边的好友问了。
一记眼刀飞来。
枫讨了个没趣,嘟囔一句:“木头。”
旁边的逸雪忽然想起:“不对啊枫,你记得那么清楚,可我看那些人没一个认识我们呐。”
“笨蛋。”枫敲了逸雪一个爆粟,“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这四个里除了小云外出频繁些外,哪个不是大半年都呆在庄里的?况且我们出去都是和各大门派交涉,像这些小帮派,阿辞这木头还看不上。这些人,都是潆影他们出去办事顺路收拾的。”
“那你怎么认识他们?”
“……谁让潆影绛歆那些丫头没事儿尽用我的“枫夜香”,教训完人家后当然要给人家解药啊。那些个丫头,三天两头让我调解药。我不见他们,怎么知道药该下几分?”
正当枫和逸雪扯得正兴起时,从酒楼门口进来了五个人,楼中一桌的人抬眼看见,立刻有人站起招呼:“哎呀,关四爷,这边这边,哎,这可真是巧了,快坐快坐。小二,再上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