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争吵归于沉寂,流苏深感遗憾,意犹未尽。尤其是隔壁的对话演变成三个女生之间虚伪的客套,让流苏大呼无聊。
百无聊赖之中,流苏这才想起来,隔壁的那个争吵的房间是叶缨的画室。
对于这个画室,流苏望而却步,她曾经发誓,这辈子不来第二次。
叶缨的油画色调阴冷灰暗,化作的主题大都关于悲剧和死亡,透着浓浓的哥特风。而油画的内容大多取材于古典悲剧或是诗歌。比如被砍断双臂、割去舌头的拉尼维亚,含冤莫白、身首异处的无名英雄,总是就是人间炼狱。
这还不是最让流苏感到为惊悚的地方,在叶缨画室的中央,有一副名为“小王子”的插画,麦田前面蹲着一只苦苦守望的狐狸。可是,注意这片“麦田”不是金黄的麦浪的,而是一片猩红,如同绵延的血海,杀戮过后的战场。
这不是在诅咒我嘛!流苏险些当场炸毛,狐狸招你惹你啦!你这个小肚鸡肠、乱吃飞醋、心胸狭隘的女人。
从此以后,流苏寻找到一个真理,叶缨的不痛快,就是她最大的舒畅。
或许是流苏的怨念直达天听,和平不久的气氛再次凝固,冷嘲热讽不断,叶缨冰冷的声线刺激着人的神经,“我临时反悔不好?那你们临时修改剧本,就说得过去?”
“谁的剧本没有三改四改!”
“谁的演员没有三换死换。”一句话让苏滟哑口无言,“要么换回原来的剧情,要么我不演了。毕业典那天,你们爱上什么节目我都管不着。”
真是嚣张的宣言!流苏撇撇嘴,叶缨可以说是绑架了整个话剧团。毕业典是仅此校庆的第二大盛典,能在毕业典登台的社团,在这一年的年度考评中可谓独领风骚。当然这种节目,流苏是对洛林不抱希望,萝莉控的主席大人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
就像洛林在上报节目时的宣言,“我们的角色永远是最忠实的观众,我的节目永远是最热烈的鼓掌表演!”之后下台一鞠躬
流苏虽然对叶缨极为不齿,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可以想见,如果没有叶缨的加盟,苏滟的节目绝对上不了——剧本太无聊。故事是最普通的校园爱情故事,高帅穷为了追求白富美而自主创业,最终成为富一代同白富美双宿双栖。
而对于那个饰演高帅穷的骚年,流苏只有一句话想说:同学,你演的到底是高帅穷还是他爹啊!
流苏以己度人,叶缨恐怕之自我幻想她和洛林的故事才出演的吧!
金沁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心里将叶缨和苏滟两个人骂翻,尤其的是苏滟,这个女人本事没有,野心不小。她希望这台话剧能被学院选送,作为云疏桐和楚璇在格桑慈善节上的节目,妄想一步登天,于是加了歌颂联盟,宣传爱国主义教育的基调。
没想到遭到叶缨如此强烈的反感。
“你只不过想要借着节目上位而已,我是永远也不会去歌颂联盟的。”
心思被叶缨赤果果的点破,原本就是炸药的苏滟终于彻底炸毛,“你不演,我也不求你!你不演自然有人来演。我们走着瞧!”撂下狠话,苏滟转身走出房间。
恼羞成怒的苏滟摔门而去,怒急交加的苏滟脚下没留神,磕磕绊绊,一个踉跄,这一愣神的功夫,叶缨就跟了上来,让苏滟心中一喜,以为叶缨终于“幡然悔悟”“迷途知返”。
没想到叶缨对着虚拟管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送客”,就拐进客厅。
“我们走吧!”
有种人就是属于损人不利己、欺软怕硬的范畴,比如说是金沁。看着苏滟难看的脸色,即使自己也碰了一鼻子灰,金沁还是觉得十分舒畅。只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恼恨自己自作多情的苏滟驻足片刻,反而没了拂袖而去的欲望——她倒向看看有什么在等着叶缨,让她这么着急,“……咦,流苏?”
苏滟的目光咄咄逼人,简直要将她烧出一个洞来,三个女人恶狠狠的目光着实让流苏消受不起,尤其是自作聪明的金沁,故作天真的提问,让流苏如临大敌,“流苏,就你一个人啊!怎么洛林没陪你一起?”
这摆明了是刺激叶缨。流苏心里纳闷,莫不是叶缨对洛林的心思已经到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还是金沁过于敏锐?
心中怒火中烧,幸好叶缨尚存一丝理智,没有给金沁看笑话的机会。
叶缨的眸子扬起轻蔑,一贯的高高在上的举止,抬高了雪白的下巴,显得目中无人,不屑一顾。这样的态度落在苏滟眼中还以为是金沁的无事生非,连累了她也被叶缨看轻,迁怒金沁的苏滟粗声粗气,对金沁硬邦邦的来了一句,“走吧!”就自顾自踩着小高跟走在前面,那力道只打,简直让流苏怀疑她的小高跟马上就要寿终正寝!
挑衅不成、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金沁敢怒不敢言,愤愤的踩了下高跟鞋,疾步跟着苏滟离开。想来金沁的心情一定也和方才的流苏一样,觉得万分可惜。
流苏感同身受。要是她们能打起来就好了!
“你知道的吧!”没有上下文,这边流苏还没从惋惜遗憾中回身,叶缨就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讽刺以及自暴自弃。
你知道的吧!我的告白,我的愚蠢,我的礼物,我的过往,你都知道的吧!
不然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很好笑是不是,就像刚才我的难堪,你一定很想笑!
如果流苏会读心术,一定会给叶缨刷好感。
“我知道苏滟和金沁来时为了劝你重新排演话剧。”流苏避重就轻,不打算和这个妒火中烧的女人正面接触。
叶缨冷冷一笑,她本就是名嫒美姝,一颦一笑。如诗如画,如今即使言辞中带着刻毒,也别有一番风韵,如怀恨阿娇,仇怨牡丹。
“以后,你们不必等我去地下花房了!”叶缨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畅快,“那里的宸华已死……我亲手弄死的。”
那天她一点一点割开的手臂,看着鲜红的血珠洒落在纤尘不染的宸华之上,仿若是宸华踏雪而开,绚烂一瞬,昙花一现,然后泯然对于死寂。
真是漂亮的不可思议。她终于懂得某种名为毁灭的力量。
原先那么宝贝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影子而已,本来只会顾影自怜的她,如今她找到了更为强大的东西,填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空白,伴她安眠如梦。
看着流苏震惊的表情,叶缨心情愉悦,晃着手上的两串指纹钥匙,“这个就给你们做个纪念吧!”
叮铃作响,好似风铃,和流苏的心情相悖的清脆悦耳。
叶缨突然想起隔壁那幅《小王子》,那只狐狸被她用画笔狠狠的戳戳戳,直到戳出一个洞来。
心情更好。
即使她不是那朵玫瑰,小王子也不属于一只狐狸。
洛林,你就是洛林,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证明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