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中午饭,玉晴便要过去玉柔所住的倚院。婉鸣吩咐着下人撤去桌上吃剩的饭菜,自己则用青瓷小碗盛了漱口水来为玉晴漱口,站在一旁的白芍心中却是一直惴惴不安。
这么多年五小姐是如何欺负自家主子的她可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打小小姐身子骨就弱,顾姨娘是个不管事的,二姨娘却一直和夫人走的近,这后院中原本小姐就少,五小姐因此得了势力变本加厉的欺辱小姐。虽说小姐不是个软柿子,可无奈人微言轻,无依无靠的,次次在五小姐面前做小,任她肆意欺辱,上回无缘无故把小姐推进湖里不说,还有一次曾把小姐关在耳房里不给吃喝饿了一天呢。前段日子她被关进了佛堂,小姐的日子过的别提有多舒适呢,这次倒好,不仅无缘无故被放出来了,小姐还上赶着去看望,这不是给人欺负嘛!白芍越想越觉得不值,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如同刚蒸好的雪白包子般。
婉鸣陪着玉晴走出门,好久才发觉白芍没跟在一起,主仆俩人回头一看,白芍还站在原地想着心事跟自己较劲呢!婉鸣忙跑回来拉住白芍的胳膊说:“好姐姐,快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白芍被她牵扯着无法挣扎,只得快步跟在玉晴后面朝倚院走去。
重生以来婉鸣从未来过玉柔的院子,仔细想想上一世自己也似从未来过。这院门外面按照白府的家规是统一的白墙灰瓦,大红色的漆门打开后,里面却别有洞天。门口四五米出伫立着一睹高高的照壁,把院内的景色全部挡住,照壁上雕刻着朵朵亭亭玉立的蔷薇,清爽典雅中又透露着点点娇艳。婉鸣这才想起为何这件院子会和府里其他院子大有不同。原来老太爷还在世时,这间院子是二房里的薛姨娘曾住过的地方。这个薛姨娘是个满腹诗书的女子,故而心思眼光也比他人通透些,成日不仅爱拾掇打扮自己,就是这个院子也布置的比别处雅致些。玉晴估计是见怪不怪了,带着她们朝左转弯径直向前,绕过照壁便是四进四出的四合院子,门口剪花的小丫头一见玉晴走了进来,忙不迭的冲进屋内向玉柔禀报。
婉鸣见已有人进去通报便和玉晴一起在院中站立着,结果好一会儿还不见有人出来,屋内也没个动静,白芍正要嘴碎着说些什么,玉晴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三人便不请自来的走进了内屋。
一进屋就见玉柔穿着家常衣物坐在软榻上休息,旁边的海棠几上还堆放了一些葡萄,莲子,嫩藕等时令水果。许是不知道玉晴已经进来了,她闭着眼睛懒懒的问着身边的丫头,“紫草,去看看那个扫把星走了没有?”
紫草看了玉晴一眼,登时有些尴尬的说:“小姐,四小姐已经到了。”
玉柔闻言,眼皮子蓦然打开,露出一双杏仁似的大眼,身子也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来,直直的看着玉晴说:“你来干什么?这不请自来的功夫你到是学的挺好的啊。”
玉晴仿佛早就料到玉柔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生气,只是谦卑的回话。“姐姐今日就是过来看望妹妹的,怕打扰了你歇息,就自作主张的进来了。”
“哼,你来看我,是来看我过的怎么样吧!”玉柔有些激动,自己在佛堂里的那些日子,恐怖到她都不愿意去回想。
“不不,柔儿你误会了,咱们怎么说也是姐妹,我今日来真的只是来看看你。”玉晴见玉柔对自己的误会有些深,急急辩解起来。
“妹妹,对了你还是我姐姐呢。”玉柔说到这里做恍然大悟状,仿佛刚刚才明白这个事情。“那忘了恭喜姐姐,你们母女可真是好手段啊,顾姨娘如今可没待在那个鼠洞般的北院了。”
玉柔如此辱骂顾氏,玉晴十分恼怒。顾氏如何被搬进北院收到众人冷落,和马氏脱不了干系。今日若不是为了娘亲,她怎肯来倚院中自取其辱。可再生气也不能翻脸,要不然以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她左思右想,使劲儿平复住胸中的那团怒火。
玉柔见她半天没有回话,更是生气,她站起来朝前走了一步说:“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哑巴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娘再怎么折腾也只是个下人的命!”
玉晴深呼出一口气,握着婉鸣的手也加大了力道,仿佛要捏碎手中的东西般,是的,顾氏身份不高,以前一直伺候在老太太身边,为了给三房开枝散叶这才被指给了白致通。由于她性子一直温顺,这么多年从未有人那她的身份说事。婉鸣感觉玉晴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忙用眼神示意她离开。“既然妹妹一切安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你。”
玉柔挑出刺人的字眼,一字一句打击着玉晴,没想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仿佛使出了全身力气却只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此刻更是愤怒的出奇,她大呵一声站住,把马氏交代她忍耐的话忘的一干二净。“哼!不要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那你如果不是你自己突然扑向我,又怎么会落水。”
“妹妹误会了,我怎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当日之事不管怎样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妹妹一切安好便是最好不过了。”玉晴果真停住了步子,转过脸和玉柔面对面说道。
“哼!你自己做下的龌龊事,便还要牵扯上我,我被爹爹无缘无故罚到佛堂思过,最得意的就是你吧。”玉柔越说越激动,尤其是想到自己待在佛堂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更是满腔怒火。
玉晴正要解释,玉柔大声打断她的话,继续说:“整日这个唯唯诺诺的样子装给谁看,你娘亲装了一辈子,爹可曾拿正眼瞧过?若不是娘告诫我一再忍让,你以为你会安然活到现在?”
玉晴见她说的激动,整个人仿佛快要丧失理智,不想再和她纠缠,于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妹妹从佛堂出来不久,二姨娘的话还是多放在心上的好。”说罢便不再理会发狂的玉柔,转身向门外走去。
拿玉柔一向骄横跋扈惯了,尤其是对待玉晴更是觉得自己常常把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今日猛然听到这样的话,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觉怒火攻心却又无处发作,低头一看桌子上放着紫草刚端进来的滚烫的茶水,不由多想抓起茶杯就朝玉晴砸去。
婉鸣跟着玉晴朝外走,突然听到茶杯晃动的声音,回头正见滚烫的茶水带着茶杯朝玉晴砸来,关键时候她来不及说话,只双手一推将玉晴推到在地,自己横着身子挡在玉晴背后,那滚烫的茶水便直直的朝自己泼来。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脖间和手腕处传来,她忍耐不得发出了啊的一声凄厉的叫喊。
玉晴回头见婉鸣痛苦的捂着脖子卷缩成一团,愤怒而又凄惨的看着玉柔说:“妹妹怎能如此狠毒!”
一旁的紫草见事情有闹大的趋势,害怕自家小姐又闯出祸来,连忙拉住玉柔的性子用眼神给她提醒。屋外的下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有忍不住过来窥探的,玉柔这才想起马氏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不由得有些后怕,连忙吩咐院中的小厮将婉鸣抬回了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