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的后院十分开阔,除了植物茂盛的花园之外,还有一湖碧绿的湖水,湖中央有一座望月亭,站在亭子中央能将一倾湖水尽收眼底,沿着湖岸载满了柳树,春天的时候嫩绿的柳条会随风漂浮在水面上,这儿是曾经白玉鸾最爱来的地方,如今婉鸣再次来到这里却不是为了怀旧,穿过柳林朝东走,有连接在一起的几座假山,假山下面是白府已经废弃许久的地道,婉鸣深知待在府中没有银子的举步维艰,把东西藏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觉。府里库房的钥匙有两把,父亲那一把,周氏收留着另外一把。白致通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女儿,库房的钥匙一直放在书房第二行柜子里,婉鸣知道这几天父亲回朝述职,她偷偷溜到库房拿走了些之前的物件。
整个地道潮湿阴冷,在微弱的日光照射下,模模糊糊能看到里面的一片狼藉,全是废旧的家具,纸张以及看不清形状的木头,婉鸣把偷来的东西藏到了在一张旧桌子下面,刚刚盖好破布,两个激烈争吵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吓得婉鸣不敢动弹。原来这地道连接着后花园,所以站在上面说话,地道下面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玉柔咄咄逼人的口气尤其刺耳,“别以为你巴结着玉卿姐姐,就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我告诉你,四姨娘可是不得宠的,我要是把你偷偷去瞧四姨娘的事情告诉娘,看她怎么收拾你。”
玉晴柔柔的声音,像是快哭了一样的说道:“玉柔姐姐,我真的没有去看四姨娘,是刘妈妈说新来的秦姨娘在湖边绣花,听说能把桃花一模一样的绣在裙子上呢,我就赶去看看,只是恰好从三姨娘的院子门前经过而已,我真的没有。”
“哼,就凭你那张嘴我就会相信啦,你还是留着去讨好玉卿姐姐吧,我是不会上当的。”估计是走开了,婉鸣听到了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小姐,怎么办?如果让夫人知道了,你和四姨娘都会受罚的。”玉晴的丫鬟白芍焦急的说。
“哼,玉柔这个没脑子的,对付她有什么困难,关键是爹还宠着二姨太,二姨太又会哄着夫人,现在还不是动手收拾她的时候。”玉晴一改刚刚委屈懦弱的样子,咬牙切齿的像是变了个人。
“她到不足为患,只是二姨娘和咱们四姨娘是一向合不来的,如今她和夫人走的这么近,我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谁不知道夫人那点心思,府里但凡得宠的姨娘,最后还不都是被她整的死死伤伤,就连二小姐,这么无缘无故都被她和三小姐一起下了惨手。”
“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掌你的嘴。”白芍话还没说完就被玉晴急急的打断了,“这话是你随便能说的吗,你要是不要命乘早去自己了结,不要胡说连累了我。”
“是小姐,白芍以后再也不敢了。”白芍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马住了口。
“祸从口出知不知道,我娘如果不是当日无意撞破这个秘密,今日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你以为这件事只有夫人和三姐两人做的吗,大哥,二姨娘谁不是刽子手,可这不是我们能说的,管好你的嘴,我绝不让娘就这么白白的受了委屈。”玉晴的口气变得坚定无比,婉鸣的心也再次跌落谷底。原来自己竟惨死于这么多人之手,这个家除了爹爹,恐怕再没有第二个真心待她之人了。而这个玉晴,自己前世竟是错看了她,原以为她一直都是胆小温吞之人,总爱唯唯诺诺的躲在玉卿之后,没想到竟暗藏着如此多的心机。
想到这里婉鸣立马爬出了地道,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四姨娘的院子里。四姨娘的院子原是和二姨娘连在一起,现如今估计是受了周氏的打击,搬到了最北端,婉鸣装作迷路的样子走到院内,竟一个下人都没看到,她警惕的左右仔细检查很久这才进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三姨娘沙哑虚弱的声音喊道:“水,水,红玉,给我点水。”
婉鸣立马走到桌子边,拿起杯子递到四姨娘的嘴边,估计是渴了太久的缘故,她竟没有发现眼前的丫头并不是红玉,端起茶杯一口将水喝下去,婉鸣站起来准备再到一杯,三姨娘惊恐的叫起来:“你是谁?你不是我的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婉鸣放下茶杯一脸害怕的说:“夫人,奴婢是因为迷路了才走到这里,我马上就走的。”说完就做出急忙出走的样子。
“站住!”果不其然,四姨娘大喊道:“你说清楚,无缘无故到我院子里来是干什么?”
婉鸣转身急的满脸通红,声音也带着害怕断断续续的说:“我是新进府的丫头,我叫婉鸣,周妈妈吩咐我打扫整个花园院子,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这里,我扫完之后准备回去,可来来回回好久,就是走不出去这边,我害怕回去晚了又要挨打,就想要进来问问路,我看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突然听到您说要喝水,我就立马跑进来了。夫人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罚我好不好?”
四姨娘顾氏看着婉鸣一脸害怕的样子,看不出有丝毫作假的迹象,将信将疑的说:“起来吧,我看你也面生的很,出去吧。”
“谢夫人!”婉鸣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又犹犹豫豫的说:“夫人,我看您气色不太好,内火攻心,外加伤寒侵体,这样待在屋子里病情更得不到好转,还是要多通风,用温药下火养肺才好。”
这一席话说的四姨娘疑心四起,她尖锐的目光在婉鸣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说:“你一个粗使丫鬟,竟还懂得这些,你来这院子有何居心?”
婉鸣听到这里脸色大变,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顾氏面前害怕的说:“夫人,婉鸣只是看着夫人气色不好,要是婉鸣说错了话,请夫人不要生气,不要打我,婉鸣再也不乱说话了。”她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滚到地上。
“你站起来好好说话。”顾氏看着婉鸣如此害怕的行为,心下放松了一点。“我问你如何知道我的病情,你老实说,我不罚你便是。”
婉鸣这才敢抬起头说:“婉鸣自小没有父母,七岁的时候被一个老大夫收养,他在一家药房替人看诊,我也就跟着他一起,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些替人看诊的皮毛,后来他突然过世,我就又变成了孤儿,几经辗转这才被买到了白府,夫人是我进府以后第一个跟我好好说话,不打我的人,我想要报答,没想到却惹夫人生气了。”
顾氏听到这里这才放下心来说:“是我错怪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是如此的多灾多难,起来吧,我不怪你。”
“真的吗?”婉鸣立马破涕为笑,一双单纯无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氏说:“要是您相信我,我这就去为您熬药,保证三五日就可药到病除。”顾氏未说话,无言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