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不让花圣白说话,花圣白就不说,继续慵懒的倚在榻上闭目假寐。
承乾殿外的杀伐声越来越近,一丝浅淡的弧在花圣白英俊的脸颊上氤氲开了。站在他身边的王瑾越来越紧张,寂静的殿宇里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的罪孽磬竹难书,但是若他得了天下,谁还敢说他是逆贼?他只不过是一时失算而已,让花圣白有机可乘。
如果一开始,他就什么都不顾,杀了花圣白登基称帝。顺他者生逆他者亡,以强势之子镇压群臣他早就是皇帝了,也不会沦落到如斯地步。
“嘎吱……”
承乾殿八道厚重的雕花木门同时被推开,手持刀剑的士兵站在门外,在他们之前是一袭白衣赛雪的青年,因为逆光的原因王瑾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握在他手中的三尺青锋光华冉冉。
“王瑾,你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话就放开陛下,否则本官定让你尸骨无存。”宫昊卿的声音很冷,就像他的宝剑一样。他的嘴角擎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狡黠如狐。
“宫昊卿?哈哈哈哈……你要让我尸骨无存?真真是笑话。”在看到宫昊卿的那一刻,王瑾就觉得自己彻底败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就算此刻懊悔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
“宫大人,你果然智谋无双,良禽择木而栖,在下佩服。过了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便是宫大人你的了,在下在此恭贺宫大人。只不过……”看你能得意多久?
王瑾刻意将声线拖得很长,恭喜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得极重。然,在他分神之际,本来服过散功粉的花圣白却忽然出手,迅速握住王瑾的手夺过匕首,顺势一掌击在王瑾的胸口,王瑾被迫退出数步,一口鲜红的液体顿时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你……怎么可能?你明明服过散功粉,怎么可能会有力气?”单膝跪在地上,王瑾一手覆在胸口,一手指着花圣白,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每次逼花圣白服下散功粉都是王瑾亲自动手,花圣白完全没有机会把药换掉,但是此刻他却可以使用内力,一点中毒的征兆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
“呵,天下间有着太多‘不可能’,爱卿如今你还有何话说。”淡笑逸出花圣白的嘴角,他看向王瑾的目光很淡然,没有胜利后的欣喜,也没有身为帝王高高在上的睥睨。
“哈哈哈哈,我无话可说。”王瑾笑的狂狷,纵使此刻沦为阶下囚,他也依旧笑得潇洒。成者为王败者寇,败了就是败了,他无话可说。
只是……
就这么去死他岂会安心,他说过了要死也拉着花圣白做垫背,所以他迅速从靴子里拔出一柄短剑,直逼花圣白的眉心而去。
“慢着,留他……”一命。
花圣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利器撕裂皮肉的声音打断了,眼前大团大团盛开的殷红如此刺目,空气里满是血腥味让人作呕。
王瑾双眸瞪圆,宝剑从他的后心贯穿而入,没至剑柄。有血丝从他的嘴角滴落,和着心头热血一起在墨玉地板上蜿蜒而下。
手里的短剑无力地坠落,王瑾身子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他努力勾起嘴角想要拉扯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可惜至死,这抹笑容都没有逸出。
“微臣逾越,还望皇上赎罪!方才微臣一心只想着皇上,怕王瑾对您不利才会将他斩杀于剑下。”
王瑾死后,宫昊卿单膝跪在地上请罪,头埋得很低。
“爱卿一心为朕着想,朕又岂会责备爱卿。”亲自将宫昊卿扶起来,花圣白始终淡淡的笑着,只是眼底深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爱卿救驾有功,明个儿早朝朕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说完,花圣白不再看宫昊卿,转身就离开了承乾殿,这里有血的味道花圣白不喜欢。
皇宫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御花园的花儿在阳光下灼灼其华,暗香悠远,却提不起花圣白的一丝兴趣。
九曲回廊的那头一抹熟悉的身影静静的伫立着,嘴角的笑容很淡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花圣白知道,她在对他笑。
缓缓地走上前去,花圣白伸手将尹天雪拥入怀中。
他说:“雪儿,你回来啦!”
没有推开花圣白,尹天雪任由他抱着,头靠着他的胸膛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尹天雪有些颤抖的声线在花圣白耳边散开。
“嗯!我回来了。”
“不走了吗?”
“不走了!”
王瑾伏诛,尸首被拖下去挂在午门外暴尸三日以禁效尤。承乾殿里便只剩下花圣白和尹天雪,他们相对无言,尹天雪也恢复了以往对花圣白的态度。
花圣白知道尹天雪虽然一直没有提过,前朝太子妃何氏。但是这个人一直都是她内心的一道结,若是解不开,这个结终究有一天会成为死结,所以他决定带尹天雪去密室见一见这个女人。
带尹天雪进入寝宫,花圣白扭动床头边立着的那盏紫檀木的琉璃灯,左边三下、右边三下,屏风后面便传来一声轻响,墙面自动向两边裂开露出一道门。花圣白看了一眼尹天雪,示意尹天雪随他一起进去。
推开门进入狭小的空间,尹天雪的目光,忽然被墙壁上的一副丹青吸引住了。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睛酸涩的厉害。画中姐姐眉目依旧,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她们姐妹俩也只剩下尹天雪一人了。
花圣白没有阻止尹天雪看墙壁上的画,也没有同她说话,只是走到一盏紫檀木的琉璃灯前,同样左三圈,右三圈。
这一次墙壁没有再度裂开,而是灯光投射在墙壁上,出现了几个小字,花圣白轻车熟路的将这些小字正确排序,另一间密室豁然出现在眼前。
花圣白率先走进去,尹天雪尾随其后。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密室里传来一阵低沉的,铁链与地面摩擦时产生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显得异常突兀。
“谁?”沙哑的女声和着铁链声越来越近,花圣白与尹天雪都知道密室里的人是谁。
花圣白淡淡的开口回答道:“是朕和一位故人来看你了。”
一点烛火从远处飘忽而来,映照着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看到尹天雪的时候,蓦地笑了,声音回荡在室内鬼气森森的。
“哈哈哈哈……果然是位故人啊!尹太傅,多年未见本宫甚是挂念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编造谎话欺骗人?为何要让乐乐告诉我是皇上杀了凌风,你知不知道我险些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和何氏相对而立,尹天雪痛苦的问。
“哼!”何氏一声冷哼,眼中充满恨意,“我得不到的爱,别人也休想得到,那个小丫头机缘巧合下到这儿来,合该就是上天安排她做我的棋子,离间你和这个狗皇帝。”
何氏的目光错开尹天雪,看向花圣白,那一刻恨不得扑上去吃他的肉,饮他的血。“当初我好不容易和王瑾合谋害死尹天娇,就是为了让这个狗皇帝也品尝一下,何为失去挚爱的痛苦。尹天娇死后七年,他居然又要和你成亲,本宫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狗皇帝得到幸福,所以……”
所以她才会故意说了那番谎话。
那一刻,何氏也是孤注一掷,她在赌夏乐乐知道之后会告诉尹天雪,以尹天雪对司空凌风的爱,一定会恨不得花圣白去死,如果花圣白死在尹天雪手上,那就简直大快人心,就算要她立刻下地狱,她也愿意,只可惜事与愿违……
何氏的话令尹天雪瞬间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只有尹天娇的死因一直盘绕在心间,压得她无法喘息。
最后尹天雪惨然一笑,有些同情的看着何氏。“凌风没有死,他和宫婉卿在一块,他们过得很好很好!你真可怜。”
留下这番话,尹天雪转身离开,出到外面密室的时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丹青里的人,一滴泪水滑过眼角,落在手背上冰凉冰凉的。
当初何氏因为痛失司空凌风,才会报复花圣白,害死尹天娇。如今尹天雪将真相告诉她,这是给她最大的打击,原来她做了那么多,恨了那么久,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
她真的很可怜却更可悲!
从后面环住尹天雪的腰,花圣白在她耳边轻柔的说。“雪儿,一切都过去了,你是娇娇最疼爱的妹妹,她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们忘却一切从头来过吧!”
顿了一会,花圣白解释道:“当初我将何氏囚禁于此,只是因为她害死了娇娇,我做不到看着她逍遥法外,也无法要她性命,并不是因为黄金。”
当初花圣白答应过司空凌风,无论如何都要保何氏一命。何氏是司空凌风的妻子,虽然是因为政治利益才接合在一起的,但毕竟是她的妻子,这也是司空凌风唯一能为何氏做的。
“我相信你!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可以从头来过。”靠在花圣白怀里,尹天雪默默落泪。
当初错过了那么多,如今幸福就在手边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牢牢地握住。
翌日早朝,花圣白连下了两道圣旨,众臣听闻哗然于殿上。
其一,状元爷宫昊卿平叛有功,升至正一品丞相‘掌丞天子,助理万机。’
其二,予建东菱国,御政七年,予不敢相比古往圣贤明君。若邀穹苍眷佑,至圣历七年,国泰明安。予无心于政,坐拥乾坤,即当传位太子,归政退闲。擢钦天监择吉日,拟传位诏书,金凤颁诏,宣吿天下。
含凤殿的暖阁里,夏乐乐窝在软榻上,看着刚刚下早朝回来的花煜容,早朝花圣白宣布的两道圣旨已经传到了后宫,夏乐乐也从花煜容嘴里听了个大概。
皇帝大叔正当壮年,突然玩逊位的把戏,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小花花这愣头青,左看右看都木有皇帝的威严,若硬要将他推上龙椅,他怎么能威慑群臣呢!有一点点为他担心。
“父皇退位和雪姨避居世外,将偌大的天下交给我,一点责任都不负。”人家当皇帝都很高兴,怎么轮到花煜容身上的时候,却看不出一丝兴奋来,反而从他坐下到现在都在发牢骚。
“小花花,知足常乐。你马上就是皇帝了耶!万万人之上,你一句话就可以定人生死,整个东菱国的天下都是你的,还有数不尽的美女如云。换做我是你,早就偷着乐了。”甩出一抹鄙视的目光,夏乐乐继续窝在软榻上。
花圣白那么早退位确实有些蹊跷,他和尹天雪在谋划什么谁也不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再说花煜容是尹天雪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年轻气盛却处事不惊,心思缜密,有独特的见解能力,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足以令他君临天下。
伸手将夏乐乐拉在怀里,将下巴枕在她的肩窝里,花煜容的声音有些慵懒。
他说:“乐乐,其实我没有想过要当皇帝。父皇是旷世明君,东菱国在他的治理下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我怕我做得没有父皇好,毁了父皇打下来的江山,反成了罪人。”
花煜容身为太子却淡泊名利,或者说他是独子,没有兄弟相争,没有营营算计,也不曾经历过皇位之争血流成河,手足相残的人间惨状。所以在花圣白忽然将皇位传给他的时候,他有些迷惘。
“小屁孩,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拍在花煜容的头上,夏乐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既然皇帝大叔放心的把江山交给你……你就要好好的管理,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让四海归心天下太平。”
我靠!有皇帝当还不乐意,典型被父母宠坏的小孩。小花花,你让姐说你什么好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狠狠的瞪回去,花煜容还不忘了屈指弹在夏乐乐的额头上,给她一记爆栗。“臭丫头,谁是小屁孩?小爷是太子,不久以后的天子,对天子不敬是可以砍头的。”
哇勒!小样,变脸变得挺快嘛!刚才还说不想做皇帝,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端起皇帝的架子来了,他吓唬谁呢?要知道夏乐乐可不是被吓大的。
“切,自然谁搭腔谁就是小屁孩喽!”再次鄙视某只姓花的小屁孩,夏乐乐掰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从软榻上跳下来,和花煜容平视。
“明明就是一个欠虐的小屁孩,还小爷小爷的自称,也不觉得害臊。我可告诉你,想砍姑奶奶的头,你再回去历练几年吧!”
把抱在怀里的软靠用力的敲在花煜容的头上,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捏住他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然后在他吃痛回击的时候,巧妙的抽身而出,将花煜容气得七窍生烟。
“小屁孩,姑奶奶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美人娘亲,拜拜!”
“夏……乐……乐!”
花煜容一字一顿的狂吼在身后响起,夏乐乐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朝着昭阳宫跑去。每次小花花被她欺负后,她都心情大好,所以去昭阳宫的途中,一路上都留下了她愉悦的歌声。
啦啦啦啦!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你为什么欺负小花花。
当当当当!我是小恶女,天天欺负他,看他哭呀我开心,一天不欺负他呀我心慌慌……
奔奔跳跳的来到昭阳宫,一进宫门就看到依姗在园子里浇花,不知什么时候昭阳宫园子里的樱树全部变成了桃树,并且都过了桃花盛放的季节了,这些桃树依旧花枝璀璨,淡粉的花瓣旖旎无双,在艳阳下灼灼其华,竟比桃花坞的桃花还要美上三分。
“依姗姐姐,这些桃树是哪来的?”园子里的桃花吸引了夏乐乐的视线,她蹦跶到依姗跟前仰起脖子好奇的问。
“这儿的桃树是皇上亲自移栽的,听说这桃树的品种是皇上特意嫁接,无论春夏秋冬都会开花。起初我还不相信呢!当看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你看现在都快夏末这些桃花还开得这么艳。”回头看了夏乐乐一眼,依姗继续用木瓢舀水浇花。
微风吹过卷起一地,落花飘零成雨,美得让人咋舌。
摊开掌心接住几片淡粉的花瓣,夏乐乐忍不住感慨:皇帝大叔真是天才,居然能嫁接出一年四季都开花的桃树,这技术甚至超越了现代人。美人娘亲眼光真好!嫁给这样一个既聪明又有钱的人,更重要的是皇帝大叔一心一意只爱美人娘亲一个。
“哦!美人娘亲现在在里边吧?”哦了一声,夏乐乐问依姗说道。
“嗯!主子和皇上在暖阁里下棋,小姐要进去找主子吗?”浇完水,依姗看着夏乐乐。
其实她很想说,让夏乐乐不要进去打扰主子和皇上,他们两好不容易解开误会在一起,就让他们过一下二人世界,温存温存。但是她估计,就算她说了夏乐乐也不会考虑她的建议。
“美人娘亲是下棋的高手,不知道皇帝大叔棋艺如何?我要去看看。”
高手过招风起云涌,夏乐乐最喜欢看高手下棋了,因为每一颗棋子在他们手上,都仿佛有了灵魂一般。一朝一夕间变幻莫测,让人应接不暇,似乎融入了棋局中一般,领略杀场上杀伐予夺,号令群雄的快感。
“小姐,等等……”夏乐乐快速前奔,依姗在后面呼唤。想来想去,依姗还是决定让夏乐乐不要去打扰尹天雪和花圣白,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夏乐乐就风一般的消失在长廊上,留下依姗扶额叹息。
小姐就是如此急躁,早知道一早就该说的。主子,依姗对不起你,没来得及阻止小姐,让她打扰了您和皇上的二人世界。
昭阳宫的东暖阁里,燃着淡淡的熏香,烟雾冉冉地从铜锭中溢出,然后在空气里慢慢消淡。横卧的水晶帘后是一张临窗的软榻,尹天雪和花圣白就坐在软榻上下棋。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棂洒入室内,在水晶帘的折射下,投射出斑斓的光影。
下朝后花圣白换了一身月白的常服,外罩一件素色的轻纱,浅淡的纹络云卷云舒,发丝也随意披散着没有用玉冠束发。随和中透出几分飘逸,和一袭白衣的尹天雪极为相配。
尹天雪执黑子,棋子在她修长的指尖她却久久没有落子,只是静静的看着棋盘,一盏茶后她才执子落下,却被花圣白的声音打断。
“雪儿,你确定要走这一步吗?”
棋子没有落入棋盘,尹天雪的手僵在空中,她的秀眉不由的皱了皱。没有回答花圣白的话,而是棋子落下大局已定。
“我走哪一步都在你算计中,换与不换都是一样的。”淡然一笑,尹天雪并不在意花圣白对自己的故意放水。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永远都默默地付出,就连下棋也不忍心赢尹天雪。这么好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尹天雪和他在一起真幸福。
“皇帝大叔好狡猾,这一局明明是美人娘亲输的,你却故意放水。”夏乐乐突兀的插进去一句,让下棋的两个人不同程度的受到惊吓。
花圣白皱了皱眉头,尹天雪淡淡的笑着,方才两人对弈太入神了,所以夏乐乐进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直到她出声。
“小丫头,你那只眼睛看到朕放水了?是你美人娘亲棋艺高超,朕自叹不如罢了!”花圣白很淡定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脸不红心不跳,没事人一样。
连夏乐乐都看出他在故意放水,尹天雪那么聪明又岂会看不出?她不动声色的下完这盘棋,就是不想扫了花圣白的兴。
他想让便让吧!这种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左眼右眼都看到了,外加美人娘亲的双眼。”夏乐乐回答的毫不含糊,顺便还拉上尹天雪,不过尹天雪打算站在花圣白那边,所以她只是浅笑未做声。
“哈哈哈哈!小丫头强词夺理。”花圣白朗笑,灿若辰星的眸子弯成月牙,令夏乐乐小脸一红急忙向尹天雪求救。
“美人娘亲,你说句公道话呀!我没有强词夺理,是皇帝大叔故意放水对不对?”
看着夏乐乐,尹天雪淡然一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好听。见夏乐乐不满的嘟起小嘴,尹天雪宠溺的将她肩膀上的落花摘掉。他们一个是爱人,一个是爱女,正所谓手心手背都食肉,尹天雪不偏袒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不过潜意识里却向着花圣白。
美人娘亲这么快就偏心眼了,有了情郎‘抛弃’了女儿,无比悲催呀有木有?
“呵呵!小丫头,这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美人娘亲站中立,我们两她谁也不帮。”花圣白的笑容狡黠灿烂,对于尹天雪的表现他很满意。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谁也不帮,而是一直都在帮你好不好?
夏乐乐有些泄气,挨着尹天雪坐在软榻上,手很自觉的挽上尹天雪的手背,将头靠在尹天雪的一边肩膀上。
眼睛看向花圣白,夏乐乐说:“皇帝大叔,你真的要退位做太上皇,让小花花接替你的位置吗?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
夏乐乐来昭阳宫找尹天雪,为的就是这个问题,凑巧花圣白也在这里她就直接问花圣白了。刚才打乱,差点就把正事给忘记了。
“圣旨都下了又岂会儿戏!容儿有能力治理天下,朕累了,只想和雪儿避居世外,过几年逍遥日子。”花圣白没有看夏乐乐,而是与尹天雪相视而笑。
七年里,他们经历了几许,又错过了几许,如今趁这个机会双双退出政治舞台,过平淡而充实的日子。他们都太累了,是时候该休息了……
“是吗?”夏乐乐虽然看着花圣白,却在询问尹天雪。
知觉告诉她这件事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肯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或许和这次王瑾叛上作乱有关。
“是的!乐乐,这件事是我和皇上商量后的结果,这么多年来为了江山社稷我们都太累了。容儿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他的能力我很清楚。”尹天雪的声音依旧那么柔和。
这些年来她忧国忧民,确实过得很累。但是,就算尹天雪亲自解释,夏乐乐也觉得事有蹊跷,她不喜欢这种被蒙蔽的感觉。
“美人娘亲,我……”算了不说了。反正他们已经打算了,如果他们不想说,就算一直追问他们也不会开口,反之他们想说的时候不用问也会说。
夏乐乐不会自寻烦恼,她是一个天塌下来都会当棉被盖的人,忧心忡忡不适合她。
“乐乐,新君继位必定会册封后宫。你和容儿的感情我清楚,他登基之后不会委屈你,后位非你莫属。”尹天雪知道夏乐乐不会继续追问,所以换了一个话题,说到了新帝登基册立后妃的事。
夏乐乐也仔细听她说,只是话锋一转尹天雪接着说道:“但是,立后封妃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以后宫牵制前朝乃惯例。你虽然是我的义女,朝中比你身份显赫的女子却比比皆是,容儿若执意立你为后,后宫众人势必不服,届时后宫乱则前朝必乱,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美人娘亲,你放心我才没有那么小家子气呢!再说我也未必同意嫁给小花花,你的顾虑是多余的。”听完尹天雪的话,夏乐乐不由得笑了。
她是现代穿越女,现代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在她心里深根蒂固,虽然来到古代应该入乡随俗,不过她才不屑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要被分享的爱她宁可不要。
爱是专一的,是不可能被分割的,这一点夏乐乐很自私。
“凡事不可说的如此笃定,人总是身不由己,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抚摸着夏乐乐的头,尹天雪的眼中满是宠溺和疼惜。
她真的把夏乐乐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所以凡事都为她着想,她不希望夏乐乐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如果可以,她希望夏乐乐找一个普通的人嫁了,过着日出而错日落而息的日子。
皇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适合她这么单纯的孩子。只可惜,她爱的人是当朝太子,不久之后的天子,她注定了逃不出皇宫的四方天。
蹭着尹天雪的手,夏乐乐勾了勾嘴角。尹天雪为了她好,她当然明白,只是人和人的思想是不同的。夏乐乐有自己的追求,她只想做一只安安稳稳的小米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皇宫里和一群女人抖来抖去算怎么回事,那不是她要的生活。
好纠结啊!为毛偏偏喜欢上的是要做皇帝的人,注定拥有后宫三千。可以让小花花,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休掉吗?
答案肯定是……NO……
在昭阳宫吃过午饭后,夏乐乐就离开了。新帝登基有很多事情要忙,花圣白要主持大局,尹天雪要从旁协助,所以夏乐乐不能打扰他们。
看着那抹杏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昭阳宫外后,花圣白才无奈的逸出一声叹息。让儿子自由恋爱是他的初衷,爱了却不能得到唯一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一开始他也没有想过,那么早将江山交付给花煜容,只是世事难料。
朝廷里有隐患存在,若不选择退位引蛇出洞,要想一网打尽还得花费不少功夫。这个人藏得极深,王瑾兵变想必也是受此人挑唆,起初花圣白并不打算要王瑾的命,他要利用王瑾顺藤摸瓜。
可惜却被宫昊卿一剑了结了,让事先的计划彻底被打乱,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如此居心不良的人活着将后患无穷,必除之。
“你还在担心容儿吗?”一盏香茶递到花圣白的手中,尹天雪对他轻然一笑,这一笑似乎能够将他所有的忧虑都带走,令人身心愉悦。“这个决定是有些草率,不过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让他早些历练,对他总是好的。”
过分溺爱只会害了孩子,让花煜容早些处理朝政,了解天下疾苦,也是为将来成为明君奠定基础。
前朝盛宗七岁继位,十三岁亲政,他在位三十六年励精图治,将晋夏王朝推向盛世巅峰,名留青史。和前朝盛宗比起来,花煜容相对大一些也成熟一些,由他执政应该没有问题,况且还有花圣白和尹天雪幕后协助他,铲除乱党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知我者雪儿也!”啜了一口茶盏里的茶,那入口生香的味道沁人肺腑。“等容儿继位后,我们就去避暑山庄吧!在那里种满桃树,我们冬天赏雪,夏天观星,秋天就看着落叶喝一杯碧螺春,等春天到了我们就坐在桃树下,我吹笛子你弹琴,神仙过的日子也不及我们逍遥。”
花圣白的眼前勾勒出一幅蓝图,如诗般的画卷里有他也有尹天雪,那是他向往过无数次的画面,若是有一天能够实现,他便再无所求了。
“避世于云野,逍遥于山水,确是人生快哉!只是,”那样的日子似乎还很遥远……
假意避世,只不过为了让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放松警惕,以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反将一军。这段时间可能数月也可能数年,要想彻底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目前来说谈何容易。
“不会太久的。相信我!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过这种与世无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抚上尹天雪的脸颊,花圣白的眼中盈满疼惜与眷恋。
“好!到时候你可别放不下你的江山社稷,还有你的宝贝儿子就行了。”覆上花圣白的手,尹天雪说的极轻。她难得说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美若谪仙。
“有那小丫头替我守着容儿,我有何放不下的。她古灵精怪又绝顶聪明,有她在我放心得很。”在尹天雪面前,花圣白连‘朕’,这个代表无上地位和尊荣的字眼都不用了,可见他对尹天雪用情至深。
“接下来,是他们的时代了,我们拭目以待吧!”
飞花潋滟成雨时,满地嫣红。斑斓的光影璀璨如珠,风动、花动、影动。这一刻。将一双倚窗而立的剪影氤氲开,颈项相叠情意绵绵……
花煜容在花圣白宣布退位后一个月登基称帝,为敬容帝,改元敬容元年。听从花圣白的安排,尊他这个景帝为太上皇,慎妃为皇太后。祭告宗庙,昭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