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笙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做了安排,便遣散了众人。
明日便是江湖上传闻的讨伐之日,得要大家回去养精蓄锐以应对明天的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才行。
听了吩咐,跪下的一众人等依次退去,只余下蓝衣、绿衣、紫衣三使以及轻功弱于苏月笙,后一步赶回来的云汐。
四人立于苏月笙身后,很有默契的都一言不发,静待她吩咐。
“你们也下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苏月笙轻抬了一下头,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的打法走她们四人,便径直朝大堂走去。
对于苏月笙的话,她们自然不敢有违背,当即行礼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散去,顿时,偌大的正堂内外,只余下吟游在耳畔的风声,大堂外的屋檐下及庭院中都栽种有花树,此刻那微凉的风席卷着一簇簇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花瓣漫天飞舞。
月色惨淡,花香弥漫,地面上铺散着冥钱纸币,被风吹起,同花瓣一起在风中盘旋。
廊檐下一排排白色的灯笼亦被风吹的左右摇晃,似带着无尽的痛楚与无声的哭泣。
苏月笙看着大堂里那具乌黑的棺木,一步步,艰难的朝堂内走去。
每走一步,便觉得心上被腕一刀。
那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师傅,祖母。
这些年来,虽然对她近乎残酷的严厉,但却是她对她爱的表达方式,如今,她功夫有成,声名在外,有能力保护好苏家,没有辜负她对她的期望,却要面对这般生死离别。
心里说不出道不尽的难过,但理智却告诉她,要振作,不能露出丝毫的软弱,玄月宫的担子,此时已经全部落在了她身上,她必须撑下去。
想到此,她猛的将脸一仰,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明月,那双笼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生生将眼底的泪意逼回。
这时候,肩上突然被人轻轻一按。
苏月笙条件反应般的就要去劈那扶在肩上的手,却在转首看到身后那双清清亮亮永不蒙尘的眸子时,停下了动作。
她这一番反应,让来不及退回眼底的泪水猛然滑过脸颊,在月光的照映下,犹如花间露珠般的晶莹。
看到这,倾月扶在她肩上的手一顿,轻轻道:“月儿,我在。”
声音轻柔,却有着让人安心的铿锵,虽是穿着几层衣衫,但倾月的掌心的温暖依旧能传到苏月笙肩上。
月儿,我在。
不是诺言的诺言,落在人心,却犹如千斤重。
红尘纷扰,乱世风霜,我在你身侧。
不需要多余的劝解与说辞,只此一句,便是千言万语都不能汇聚的坚定。
苏月笙抬眸,对着那绝世出尘的人点头,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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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葬花岭脚下,聚拢了近千人的队伍。
形形色色的人,良莠不齐,但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定军策》。
有人先行在前面带头开路,后面的人自然跟了上去。
按着图上所绘,果真,一行人成功的穿越了葬花岭前面的几处阵法,而且沿途都没有遇到一个玄月宫的人前来阻拦。
为首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青衣男子好不得意对身侧相识的同伴道:“莫不是玄月宫只顾得内部打的你死我活,遇上我们就只有做缩头乌龟的份儿?”
这话引得周围许多人纷纷大笑着附和。
“林平兄此言差矣,说不定这是玄月宫的什么计谋,引我们深入,然后再一网打尽。”说这话的是另一个一身儒衫打扮的年轻人。
青衣男子林平听到不赞同的声音立马唬了一张脸,瞪着眼睛看着那文文弱弱的男子道:“王卿兄莫不是腿软了?按图所示,过了前面的玉桥,对面山峰上,便是玄月宫的所在,到时我等前去,你大可现在就原路退回去。”
他们一众人来此之前已有胆大的前去探过路,验证过这图的真伪,不过惧于玄月宫的势力不敢擅自闯入腹地之内,如今他们这么多人,又各个都身怀武功,更何况柳临枫已死,再没什么好怕的。
听他既然如此说,那个叫王卿的青年男子也只得苦笑着,退到人群后面,不再言语。
林平冷哼一声,再不看他,率先一脚踏上连接两座山峰的玉桥。
只是他的一只脚刚踏上,便有利器破空而来,索性他反应迅速,想也不想,往后急急一避,险险的躲过了对面山峰上射过来的飞镖。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的朝对面山峰上打量去。
两座山峰之间,说远不远,也才五六十米的距离,靠着一座白玉桥连接。
这段距离,不是一般的轻功高手能轻易过了去的,要内力,真气都到达这般境地的人,恐怕很少,就他们这群人里面估计也找不上十个八个。
桥下,是翻滚着的云海,云遮雾绕,美则美矣,却是凶险万分。
偏偏上这玄月宫的就只有这么一条路。
随着飞镖遁入地面的叮当之声,对面山峰上,有四个女子的身影,怡怡然,施展绝妙的轻功由远及近,在玉桥中间的锁链上落定。
四人分别着紫、蓝、绿、粉四个色系的衣裙,均以薄纱覆面。
虽看不清面容,但见这般窈窕姿态已见得其绝妙的风华。
还未待众人打量清楚,便见为首的那个粉衣女子微微倾身,朝众人行了一礼,盈盈道:“奉宫主之命,玄月宫护法云汐携紫蓝绿三使,在此恭迎各位豪杰。”
“恭迎?!”林平有些恼怒的嚷嚷道,“你们就是这般恭迎法的吗?”
他指的,自然是刚刚射向他的几枚暗器。
同他一样,其余人投向云汐的目光中同样写满了不解与挑衅。
云汐不卑不亢,“宫主有令,诸位若是游玩葬花岭,到此便可以止了,若是有一意孤行,想要冒犯玄月宫者,叫我等不必手下留情。”
言下之意,敢犯我者,死。
“宫主?你们宫主柳临枫不是死了吗?”人群里有人叫嚣。
“是啊,不然也不可能让我们一行人安然寻到了此处,在下猜想,如今的玄月宫不过是只纸老虎,一捅即破。”
“对,顾之兄说的极是。”
……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传入云汐耳里也只当耳旁风,她和三使只淡然的看着玉桥的另一端,俨然有一副谁敢上前犯我试试的架势。
人群里终于有人急躁,安奈不住,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久闻玄月宫四使功夫高深莫测,今日李莫倒要来领教一番。”
说话间,他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将自己射飞出去,同时,手中提着的剑朝云汐刺去。
动作之突然之迅速,却是许多人始料未及的。
在场的许多人虽私底下非君子,甚至还暗自祈祷他一击得中,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对此偷袭行径假意不齿。
但见他身子在半空中一折,手中的宝剑挽着绚烂的剑光朝云汐刺去,如此迅捷的出手,明眼人一看就知其功夫决计不弱。
人群里有人已经在悄悄为这娇柔的佳人惋惜,这时候,却见云汐神色不变,一个巧妙的转身,便将笼罩在她面前的剑光给避了开,同时,她纤手轻抬,一枚银镖已经擦着风声呼啸着朝李莫招呼过来。
对于云汐比之更快的身手李莫显然始料未及,只眨眼间,那银镖就已扑至他面门,他不得不立马收了手上的攻击侧身一避。
只这一避,就让云汐寻了间隙,再一枚银镖尾随而至。
那人刚刚避开了要命的一镖,紧着又是一阵呼啸,性命攸关,他也顾不得面子,狼狈的急速往后退去,匆忙的退回了原地,回到了众人身边,云汐的飞镖才没有再度袭来。
功夫的高下不但要从内力上的比拼,而且还要看敏捷、出手的快慢。
饶是你再高的内力,出手慢了,对方的招式就已经要了你的命。
如今,不需要任何解释,云汐的出手、功夫已然是比李莫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狼狈的退回人群后,面色惨白,再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