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一路行至揽香居才停下。
揽香居,百花巷里最富盛名的风流场所。
苏月笙看着那马车停稳,魅影掀开车帘,款步从车上走下的燕恒时,心里竟突然有些莫名的苦涩与气恼。
不过随即,她扬了扬脖子,便将所有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富贵王爷,花街柳巷,温柔乡,只要他想,这天底下的女子还不都趋之若鹜。
他这般快活风流,似乎也是理所应当,与自己何干?
这样想着,苏月笙不由得释然一笑,心头的那丝已经苦涩荡然无存。
她一勒马缰,正欲离开,却不经意瞥见有两个熟识的身影前后脚进了揽香居。
一个是权倾朝野,争夺皇位炙手可热的皇子,燕昇。
一个是富甲天下,跟权势丝毫不沾边的商人,君沐竹。
燕恒,二皇子,君沐竹。
这三人在此,是偶然,还是有什么预谋?
很显然,后一种可能性很大。
一想到这里,苏月笙体内的好奇因子被激化到了最大。
她略思索了一下,便绕过了揽香居正门,寻了处较为僻静的院墙,翻身跃了进去。
她如燕子般敏捷的身形在丝毫不惊动四周的情况下,几个转身便已跃上揽香居内一处较高的屋顶。
在那屋顶上,正好可以将揽香居的几进院落看的一清二楚。
苏月笙将身子在屋顶上伏了下来,不无得意的想,自己这些年苦练轻功果然是没错的。
巡视了一周,终于在一处比较隐秘的阁楼屋檐下,看到了魅影。
他守在那里,他主子一定是进了里面。
那另外两人是不是也在里面呢?
苏月笙越想,越是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身子刚一动,便立马想到,有魅影在,自己若是想悄无声息靠近那个阁楼恐怕不大可能,而且,即使没有魅影,以燕恒的身手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被人偷窥,到时候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打消了潜去偷听的念头,苏月笙又打量了四周,发现这虽是妓院,四处淫词浪语此起彼伏,但那阁楼的四周却有不下数十个高手在有意无意的看护着。
刚刚有一对嬉笑的正欢的男女刚靠近阁楼,就被人片尘不惊的给架了开去。
怎么办呢?
苏月笙脑子一转,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是这妓院老鸨架势的中年女子,正带着几个手抱乐器的绝色美人往阁楼方向走去。
想来是去给里面的人歌舞助兴的。
一个想法便在苏月笙脑子里形成了。
不过旋即她又犹豫了下,只是最终,心头的顾虑还是被好奇心打败。
当即,她趁四下没人注意,从楼顶上飞身而下,假意一脸急切的从后面追上了老鸨一行人。
“妈妈,且等一等。”
听着苏月笙的呼唤,果然,老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气质如玉般姣好的苏月笙,老鸨立马堆了一张招牌似的笑容凑了过来:“敢问公子有何吩咐?莫不是哪位姑娘伺候的不合公子的意?”
随着她凑近,浓郁的脂粉味扑鼻而来,苏月笙屏了屏鼻息,故作神秘的拉着她往一旁走去道:“妈妈,你且这边来,小生有要事相告。”
看着苏月笙一脸凝重的做不得假的神情,老鸨不由得跟上了她的步子,转过一条回廊,避开身后跟着的几人,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何事?”
看到已经避开了其余人的视线,苏月笙便对着老鸨咧嘴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妈妈帮个忙。”
“什么忙?”不知为何,刚刚明明看着气质如玉的人,此刻这般和煦的笑着竟然让她有些心慌,直觉告诉她,决计不会是什么好事找上自己。
“妈妈莫慌,只是小事,”苏月笙淡淡一笑,抬手一指前方的那处阁楼,“把我送进去。”
“啊!”
老鸨显然没想到苏月笙说的是这件事,不过显然还是被惊讶到了,她正要开口拒绝,却不料身前的少年突然动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下巴却被苏月笙一一茜,再略一用力,她的喉头不由得一紧,嘴巴被迫张开。
她还没有来得及喊叫出来,只是这一张嘴,一粒黑黢黢的药丸便被弹入了她口中。
只这一瞬,那少年便放开了自己,老鸨只觉得喉头一麻,饶是再没脑子也知道,那药丸决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立马卡着自己的嗓子想要拼命吐出来,却是徒劳。
看着老鸨慌乱的样子,苏月笙神情自若的开口道:“放心,那药虽然毒性剧烈,但三个时辰之内可保性命无虞,但是三个时辰之后,若是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不然,妈妈尽可以试试。”
“你!”老鸨一听这话,浑身吓得直打哆嗦,想要发火,看着苏月笙又不敢,那恐惧又恼怒的神情只盯着苏月笙了一瞬,立马换了哀求的眼色。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解药我自然会给你。”
“公子,不是奴家不帮你,只是想必你也应该猜得到那阁楼内的人身份非凡,他们下了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奴家就是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违背啊。”
说这话时,老鸨的声音已经换成了哭腔。
“我自然知道,只是闲杂人等,那么刚刚跟在你身后的歌女们不就不是闲杂人等吗?”
“啊?”老鸨显然是惊吓过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苏月笙话里的意思。
“让我混入里面,进去。”
坚决的不容人反驳的态度,让老鸨一愣。
“你?”
老鸨以为自己听错了,收起已经有些凄然的面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月笙,“难道,你是——?”
“要是还想留着你的小命,不该问的不要问。”苏月笙泠然开口。
春娇阁内,二皇子,燕恒,君沐竹三人相谈甚欢。
“久闻君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风姿无双。”
说话的正是燕昇。
君沐竹优雅的回敬,“景王爷过奖了,沐竹区区一介商人,能为王爷办事,是草民之幸。”
闻言,燕昇怅然一笑,对着燕恒,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之前本王所说的,并非虚言。”
燕恒听了,眉峰却是轻微皱起,“只是,就这么简单?”
显然他不相信。
燕昇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这便是本王的决定,更何况,即使没有本王的助力,以你实力,依然能达成所愿,现在卖你一分人情,到时候,他们的下场也许还能好上一分。”
“不过是政见不合,党派之争,至于某些恩恩怨怨,恒自认为还能分清。”
听闻燕恒此说,燕昇才似松了一口气,他正欲再开口,房外却想起了笃笃笃敲门声。
“公子——”
老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君沐竹笑道:“是妈妈带着舞姬们助兴来了,听闻揽香居最近出了个舞技了得的佳人名唤听香,咱们今天倒是可以一饱眼福了。”
燕昇含笑应了,对身后侍立的人使了去开门的眼色。
房门打开,老鸨率先走了进来,她身后依次跟着五六个身形姣好,姿容已算绝色的女子。
“参见各位公子,”老鸨对着三人服了一服,赔笑道:“这几位姑娘便是揽香居新进招进来的清倌儿,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有什么触犯公子们的地方,还请见谅。”
说罢,她身后站着的几个女子依言向三人行了一礼。
燕昇淡淡看了一眼,最终把目光定在几人中,那个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身上。
一袭淡碧色衣裙,简单的发饰,虽然蒙着面纱,却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妩媚娉婷,如玉芳华。
他一指那女子,问道:“既然是见客,为何还要蒙着面纱?”
此言一出,老鸨吓得腿几乎一软,幸得蒙着面纱的苏月笙恰到好处的从她身后走出,状似不小心的撞了一下她。
这一撞,看在外人眼里,自然是以为这女子紧张,把她给撞的不稳。
没人能察觉到她是因为慌乱吓得险些瘫软。
这一刹那的心思翻转,老鸨也已调整好了心思,正在努力盘算着说辞掩饰,却听苏月笙道:“还请诸位公子见谅,听香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大夫说恐会传染给其他人,必得掩面凝息。本不能见客,但听妈妈说公子们已经点了小女子,若是怠慢了,怕得罪诸位公子。”
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燕昇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开始了。
见状,老鸨才舒了一口气,又做贼心虚的瞥了苏月笙一眼,才匆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