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听闻皇上的身体好了许多,也便恢复了早朝。
这日晚间,皇上在紫宵宫设宴,款待梁国世子。
苏月笙本想找个借口避开了去,哪里知道皇上点名要她赴宴。
虽然猜不透皇上这一举有何用意,但也不能违背,苏月笙只得硬着头皮进宫赴宴。
天色将晚,黄昏尚未退去,这时辰离开宴还早,苏月笙懒得在东襄阁跟一众朝臣们带着面具寒暄,便寻了个借口躲了出来。
燕国的皇宫分为三层。
第一进,也就是最外围,分别坐落议政殿,皇朝殿,平时君王上朝,议事的地方。
第二进,则有云宵殿,泯锦宫等用来宴会用的宫室。
第三进,便是**未成年的皇子和妃子们的住处。
通常外臣们只能进到第一进,遇上皇宫设宴才能来第二进,至于第三进,那便是僭越了。
很显然,比之前面恢弘磅礴的气度,第二进的宫舍更显精致雍容。
一花一树,一石一椅,无不是历代皇权的积淀。
苏月笙负手走在镶嵌着光华如玉石的雨花石地面,怡然欣赏着沿路满目的风景。
瞧着金堂玉马,总归让人觉得压抑,不如民间来的自在。
这些不仅仅是从沿路低眉顺眼,点头哈腰诚惶诚恐的丫鬟太监们身上体现。
正想着,冷不丁的突然劈头盖脸的落下一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物事来。
有了上一次险些被燕成的弹丸所伤的教训,苏月笙已经反应极为敏捷的用随身的带着的折扇给接了下来。
待得那东西在扇子上停摆稳当,苏月笙已经看明是个扎着五颜六色羽毛的毽子时候,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喂,给本宫丢过来。”
声音清脆好听,语气却着实不那么可人了。
苏月笙抬眸,正看到一个身着套浅绿色宫装,头梳高耸的流云髻,上面插着一支五彩斑斓的如同这毽子艳丽的孔雀金步摇,而那女子的姿容,亦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她一颦一笑,伴随着步摇有节律的晃动,越发明艳不可方物。
这种美不同于苏云浅美中带俏,让人生出千般万般疼惜的容颜。
不同与自己这张不染尘世烟火的姿容。
这女子的美是一种高在云端,不容侵犯的美,美的高贵,凌厉。
事实上,她也确实比较凌厉,因为她下一句话更证明了这一点。
见苏月笙没有动作,也没答话,她眉头一挑,有些不悦的道:“还楞在那里干嘛?给本宫丢过来。”
“额……”苏月笙摸了摸鼻子,也不在意这女子语气里的盛气凌人,大度的将毽子抛给了她。
但凡在这**中能如此嚣张的女子,不是妃子也得是个公主了,看这女子的摸样,倒是后者的可能性多点。
而皇上只有五子一女,唯一的公主便是德妃所出的昌平公主,燕紫陌。
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人呢?
苏月笙正猜测着,这时,一声轻斥提醒了她。
“陌儿,不得无礼。”
说话的是一位云髻高盘,身穿朱红色绣牡丹花纹宫装,保养的极好的****。
相传,**之中,最喜欢牡丹的是德妃,而且,她还这般带着宠溺语气的责备。
苏月笙一见,便不失礼数的俯身行了一礼。
德妃免了苏月笙的礼,看向她道:“传闻苏家公子才貌双全,本宫看来果真不假,是陌儿顽劣了些,刚才只怕是叨扰了苏公子,可别和她一般计较。”
闻言,苏月笙一怔,赶忙说道:“德妃娘娘折煞月笙了,昌平公主倾国倾城,刚刚是月笙唐突了。”
德妃听了,心情极好,笑了笑,一手拉过燕紫陌,又絮叨了几句,又亲切的叫了苏月笙一同前去云霄宫。
在德妃转身的那一刹那,苏月笙不经意的抬眸,恰对上燕紫陌的美目,分明在燕紫陌的眼里看到了几分愤恨和恼怒。
恼怒???
苏月笙不由得抬手,擦了擦脑门上实际并不存在的冷汗。
她实在记不起自己何时有得罪过这小姑奶奶,今日也才不过第一次见面,不过是因为自己她被德妃虚虚的训导了一句,就为这?
想着她虽然是皇上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受尽圣宠,但也不至于仅仅为了这吧?
再联想到德妃对自己亲和的态度,苏月笙更是不解。
只是这一切也不容时间给她细想。
因为几步路功夫,云霄殿已近在眼前。
她已经看见彼时正在在宫门前燕恒的身影。
他身前盈盈站着的,是一位跟德妃年纪相仿的宫装美妇,只是不同于德妃的张扬,她的衣着在这光彩夺目的皇宫之中怎么的看也显得有些素净、单薄,再细看她面目,隐约有些苍白,以苏月笙长年累月在身为神医传人的倾月身边耳濡目染到的些许浅薄医术来推断,是个久病之人。
想来,这女子,便是这**里最为淡泊无争的李贵妃,燕恒的母妃。
在苏月笙一行人看到他们的同时,燕恒母子也看到了她们。
一众人依次按着繁琐的宫廷规矩行了礼,才由德妃带头进了大殿。
此时,苏月笙才知道除了自己,其他的大臣们都已就席了。
她不由得微微有些赧颜。
皇上还未来。
众臣看着德妃李妃到来,齐齐跪拜行礼。
苏月笙走在最后,等他们依次落座,眼珠子在场中转了一圈,瞧见了梁洛川等人的席位,便跟着落了座。
“你小子去了哪里,都快开宴了,我左右找不着你。”
苏月笙刚一坐下,最是急性子的梁洛川率先开口,语气里丝毫不掩饰担忧。
“皇宫太大,险些迷了路。”
苏月笙只得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嗯,那下次可得注意了,这皇宫可能乱走的。”
梁洛川犹自嘱托着,苏月笙含笑应了,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了周围的席上。
虽是近百人赴宴,这云霄殿仍旧显得很是空荡。
他们的这一席已经算是尾席了,离上位较远,就是离皇子们的席位也有一段距离。
如此,最好。
苏月笙在心底默念,宇文思裴不会从这么多人中一下子就能看到自己,何况还隔着那么远。
正想着,突然一觉得有一道目光向自己的射来。
她转首,寻着那目光而去,正对上燕恒那似笑非笑的眼眸。
“自己多管闲事闯的货,看你等下怎么收场。”
“既是闲事,那你为何也要管?”
苏月笙不逞相让的用眼神给燕恒回敬了去。
那日,她本可以救了云浅便走,不管那些无辜的女奴,而他大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最终,却是她出面,惩治了宇文思裴,而他也派人安置好了那些女子。
两人目光相对,俱是心领神会的笑意满满。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太子驾到——”
一声声尖细悠长的嗓音自大殿门口响起,打破的大殿上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