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总督大人!”
三年来的朝夕相处,他将她圈在身边小心呵护,一颦一笑都视若瑰宝。眼见自己的宝贝日渐明艳长成,又启容得他人觊觎窥伺。
正当江南官防都放松警惕之时,蛰伏于漠北的红花会会众在总舵主陈家洛的带领下,正兵分几路,逐步南回。
为掩人耳目,加之有位身带异香的公主随行,一行十数人只得由陆茗易容成波斯香料商人南下。过关后,陈家洛与陆茗驾车疾驰,故乡景色映入眼帘,两人都显得分外精神。
“陆兄,回家的感觉如何?”
“江南还是原样,我倒是更为期待吕兄弟信中提及的惊喜,许久未回中原,不知我那几位红颜知己是否颜色依旧啊!”
伊帕尔罕在车内有些不悦,“针娘啊,你听听你师父说的,你不吃醋的吗?现在我倒有些后悔让家洛哥哥回来了,被他带坏怎么办啊!”
萧针娘却是十分淡定,发生了那晚的事,不论身在何处,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会改变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是在所难免的,你放心,陈总舵主是有分寸的人,不然为何他自小长在江南,却独独对公主你倾心有加呢!”
“你这么一说啊,我心里舒坦多了。我昨晚听他俩说到什么秦楼楚馆,名字听上去甚是雅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针娘十分不屑道,“那是中原最低贱的地方,俗称下三堂子,以皮肉做买卖的欢场。里面住的,都是些不入流的风尘女子,男人进去是最易被勾魂的,半点朱唇万客尝,袒胸露背,丝毫不知羞耻。”
“真有这么可怕么?“伊帕尔罕如此问,心中却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好奇,那该是怎样的一群女人们,她们的生活想是原本极困苦的。她独特的思维常令人难以理解,可陈家洛却说,伊帕尔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子,她的心思单纯地像张白纸。
故友重逢,在苏州渡头,男人之间,几段荤口。
吕一笑劲拳捶向陆茗胸口,这对忘年好友的交情实在令人诧异。一个不服老,一个早熟世故,几近父子间的年龄鸿沟并没有在二人之间产生丝毫隔阂,称兄道弟,不亦乐乎。
“陆兄还是一样的潇洒无拘啊!不似家洛兄好事将近,就快成北疆王的妹婿了。”
“于老夫来说,每个女子都是上天的杰作,赏玩品味即可,娶回家?老夫可不愿为了一株扶柳而放弃整个江南春光。”
陈家洛垂眸一笑,“不知将来要怎样的女子才能降住陆兄,使他后悔今日之事。延良贤弟,今日为咱们安排的惊喜可否先透露一二,我与陆兄可是十分难耐啊!”
吕一笑,字延良。
提及晚宴,吕一笑当真如其名,极暧昧不明,滋味美好地一笑。
“今日要为两位兄长引荐的这名女子……小弟便直言了。我对她倾慕已久,稍后你们观舞,切莫惹恼了她。”
陆茗摇了摇折扇,朗声笑道,“看来,还是位有脾性的佳人,瞧瞧你那点出息,咱们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女子左右,你就不怕漕帮的兄弟们笑话?”
“看他哪个吃了熊心的敢!她若肯费心左右我,吕某倒愿做这妻管严。一会儿你们见了她,便知她的妙处了,如有不折服的,小弟愿自罚三杯!”
陈家洛与陆茗相视了一眼,对这位佳人兴致便更浓了。
傅芸芸今日依旧是寡淡素衣,看在吕一笑的面子上,着意上了薄薄一层脂粉。胭脂点唇,几杯小酒,她的妆阁在二楼,抬眼便能看见廊铃,只待它一响,便知贵客将至。
这是楚馆特有的“情报系统”,每位当红姑娘窗边廊前都会有这样一只铜铃,是以每当熟悉多金的恩客上门,姑娘们总能在适当的时机与之偶遇,称之为缘分。
酒过三巡时,铜铃一阵微晃,芸芸覆上轻纱,轻移莲步至阁楼栏边,东向雅座内烛光已燃,窗口纱帐朦胧,看不清吕一笑所请之人的模样。
也罢,他请何人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只管舞的尽力,使他颜面有光,自己便算功德圆满了。
她缕起阁顶垂下的青纱一缕,轻车熟路地一跃而下,落在莲台之上,引得馆中人一如既往地欢呼雀跃。
吕一笑甚是得意道,“如何,可当得仙子二字?”
见惯了风月的陆茗不以为意,“这个出场倒是别出心裁地像个仙子,噱头不错,只是不知是否真有神女之姿。”
月出皎皎流广袖,梨花一浮轻波舞,欲窥神女真颜色,犹抱琵琶半遮面。芸芸炉火纯青的舞技与练得妩媚动人的眼波勾得在座心向神往。加之三分醉意,更是冷艳绝伦。
陈家洛惊叹之余饮下一盏梨花白,“果真尤物,一袭素裳,竟能舞出如此风情,此女真乃媚态天成,柔劲入骨。也难怪勾了贤弟的真心去,为兄折服,先干为敬!”
“美则美矣,却不肯以真容视人,这样的傲气,贤弟日后恐难消受啊。”
陆茗虽是惜花慕美之人,但为贤弟终生所想,便觉此女只可远观,非为良配。
“你们只知她这一面,却未与她相处过,不知她的故事。可在我心里,她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选。”
“风月场里,从来不乏有故事的女人。”
兄弟二人为着骆红泪,你一言我一语,眼见气氛便微妙起来。陈家洛摇摇头,“你二人也不必理论了,若想一窥究竟,唤那姑娘来一见便知分晓。”
“欢场头牌,人家架子恐怕大得很。”
吕一笑起身道,“哼,你们且等着,我这就带她来!”
舞罢的傅芸芸回到妆阁卸下艳色,于铜镜中瞧见来人身影,“怎么,看在你的面上,七日内我已舞了两场,弟弟还不满意么?”
他陪笑着坐在佳人身旁,“好姑娘,可否去见见我那两位挚友,他们千里迢迢回来,对骆姑娘很是仰慕。”
芸芸默了片刻,“好,我去见了他们,日后你可得正经叫我姐姐,不许耍赖!”
为着男人的面子,吕一笑只好暂时应允。
因馆中规矩,芸芸只好重新戴上面纱,跟在他身后,端着娴静知礼的步子而来。
本想着至多只是见上一面,也耽误不了回家的时辰,可当她步入雅间内,抬眼望去之时,却再难移开步子。眼前坐在右上首的那张面容熟悉得分明,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曾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梦幻泡影,此时正实实在在地在自己面前,举杯自酌,潇洒如初。
三年了,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就快要死心的时候,他又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眼中沁出的水雾,如何狡黠的伎俩也遮掩不住。
她的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眼角的红痣更是引人注目。陆茗看着眼前的佳人,亦不禁被她迷离的眼神所惑。这个女人果真有手腕,第一次相见,便能勾人心神,沁着水雾的眼仿若一池秋水,深不见底;又似灵动的琉璃,想要跟你说许多话,却不知为何紧含着,不得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