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各位都知道,慧绝天下的颜空是我挚友,月前……”
天凡脑中轰隆一响,他在讲颜家之事,他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拿下茅启回去救明儿和月儿,他却在此故弄玄虚,最终原来是要证明他心怜天下的圣名,在他力保之下的颜家出了事,而日前又从穆子晖口中得知是仰光幽木派所为,便要趁此机会为颜家清仇,想到此处,天凡眉头不由紧锁,心中又开始急燥起来,楚天凡,你这是在做什么,明儿危在旦夕,你居然还在此处陪人家演戏……
“颜家灭门之灾,惜月难辞其疚,说到此处,想必大家都心照不宣,那残暴之凶手当然是为了无字水舞卷而灭门颜家,自以为已取得了无字水舞卷,便毫不留情的对颜家人下了毒手,连几岁大的孩童都不放过,但他们却不知,真正的无字水舞卷……其实一直由我保管……”
话一即出,当下又是一阵肃静,天凡似乎能听见众人的心跳声……“扑嗵……扑嗵……”的跳!
“与大家说这些……”尘飞顿了顿,缓缓起身,纯白无瑕的衣襟拂过筝琴,发出一阵悦耳琴声,琴声悠悠,似远似近,远似天际飘来之仙乐,近似萦绕耳边之息!
“是想告诉大家,若有人想取无字水舞卷便冲我来罢,不要伤及无辜,无论追杀颜家之人是何来历,即便是宫廷皇室,颜家独绝之后人颜钰,惜月亦是保定了,惜月在,颜钰在!”惜月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轻扫一下筝琴,浅笑扫视台下诸人……
天凡心中仍然疑惑,但尘飞偏有一种天生叫人信赖的气势,让他不得不按耐住自己急燥的心情,静下来看他走势。他抬眸四周打量,发现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而这大半个时辰之内,几乎台下所有人都未曾发过言论,只是静听尘飞叙述颜家之事,或者被他气势怔得全场静然刻钟。
扫视望去,天凡的眸光不禁又停留在那两个深灰人影身上,那两人身上异味如此熟悉,仿佛在谁人身上见过,那么阴冷幽暗,阴冷幽暗?幽冷?他心中猛然一惊,难道那便是幽冷口中所说的与幽术派相似的门派幽木派?这两个门派之间定是有何关系,否则怎会如此相似?
“现在,为证明惜月所言无虚,故让在场诸位英豪一见……异绝天下的无字水舞卷!”惜月言毕,负于身后的左手扬至身前,膳几上那柄筝琴便自动悬浮起来,他十指柔逸抚键轻弹,方才那种似远似近的悠悠琴声又随风散开,然而……随着琴声的扩散,天凡惊异的看见,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站起身,眼睛直直盯着他们身后……
异墨戎裳开始微微收缩,天凡放于膝上的右拳轻颤,一道金光夹着一种诡异感觉自身后逐然袭来,他猛的回头……不禁目瞪口呆……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绚丽金光,炽目耀眼,那……是一尊尊悬于半空的金神,每个金神各势一种练武招势,如从上至下一瞬扫逝,便可见那些招势是连接起来的武功秘笈,天凡心中猛然一惊,但转念一想,不对,尘飞……惜月慧绝天下,他定是有他的原由,身上异墨戎裳又开始越缩越紧……
“铛……”一阵断弦之音响彻云霄,天凡回头,整个气氛瞬息万变,站起的那些人神情再也不是仰慕,不是礼敬,不是谦和,什么都不是!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副野心勃勃的脸孔和一双双充满贪念的眼睛……
看着这一副副厌恶的嘴脸,天凡口中一阵揪痛,脑海中情不自禁泛起当年,那一年,墓连山下菩堤村头,那场血淋淋的恶梦……同样利欲熏心的嘴脸,让他痛恨!
“啊……”一阵狂吼声惊心动魄,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力冲天而驰,无尘剑脱鞘而出,已经变得深碧色的眸瞳瞬间沉沦,天凡纵身跃起,无尘剑横扫千军,一道利光划破长空,不理会前方来者何人,势必要让他死无全尸……
“修儿……”尘飞大喝一声,眼眸逝过一丝奈何,但即刻又恢复如常神态,纤指一弹,一颗闪光射向天凡耳根,天凡当即只是怔了一下,继续撕杀,今日来者全都是仰光武林高手,且人多势众,为了得到“无字水舞卷”更是倾尽全力拼杀,天凡也似杀狂了般,杀气十足,此刻一眼望去,那纯如朴玉的脸上已被血染成一片红色……
“呜……唔……”一阵慑心悦耳笛声响起,一部分人听见此音后惊惶失措的点自己聋穴,却已迟了,想那“音过无人!”原来就是这个意思,一音即出,万物即肃,惜心曲一出,便无活人……
天凡惊见周围之人大都被笛声所震,但自己却似只是听一段美妙乐曲,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感觉手臂被人拉住,转眸对上尘飞仍波澜不惊的眼眸,身上异墨戎裳却突然猛的缩紧,紧到他窒息,回头,只见到一片深灰身影在竹林隐约闪晃,似只看到他们如烟的影子,见不到真实的人……
尘飞收笛,身体冲天旋转,长袖挥洒间,十指弹射,一颗颗金光射向七重膳几上的水仙盘栽,顿时,周围一片片白烟迅速漫延竹林,掩噬着他们,也掩藏噬那些充满杀气的人……
天凡忽觉耳边一缕清风拂过,劲脖处一冷,接着便是一阵透心凉的刺痛,回头却只隐约见到一个灰影晃过,肩头上被风吹散的长发染着浓密的鲜血,甩到他脸上,他伸指一摸,那是自己的血,有种清凉的味道……
飞向那片金神的尘飞毅然转身,挥袖扫退天凡身后隐晦的灰影,疾速抓住天凡手臂,头猛然一仰,长发飘扬,发冠处冲出一片清烟,一阵狂风呼啸而起,整片竹林忽风起云涌……这便是惜月的……风逝无影……
踏风而去的天凡回头紧盯那片涌向金神的灰影,却无法挣脱尘飞看似柔逸却坚韧无比的手臂……
一路飞逝,足尖点过竹叶,树枝,青草,野花,涧水,屋瓦,点过一切可以辅助的物体,回到近水楼台,屋顶,天凡终于咆哮:“你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然未反映过来,一抹紫影便一掠而过,再定晴看时,尘飞已将一样东西塞入怀中,眼眸扫视一眼不远处的隔窗,那里面仍然传来满堂宾客的喧闹声,轻描淡写的道:“我们必需尽快赶回付城。”
天凡疑惑的盯着他,眼神似可杀人:“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尘飞转眸盯着他的墨瞳,两人的瞳中,都沉入对方静可冻息的影子,半晌,一如既往的浅笑又浮上唇角,只是带了一丝嘲讽:“如此急躁的脾性,遇到一点小事便自乱阵脚,难成大器,更不要说保护别人。”
天凡垂眸,不敢对视他圣洁无瑕的眼眸,那会让他自惭形秽,眼眸紧闭,只是脑海中明雪与明月被冰封的影子已逼得他无法冷静理智,他只觉胸中有股烈火在烧,烧到他窒息,脸上敌人的鲜血被风吹得干涸,粘住头发贴在劲脖处,和着自己清凉的鲜血,有些痒,痒得心中那股邪念似又在慢慢萌芽,他在强忍,努力克制,那种邪念太狠绝,那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