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给冯大泉打电话。
冯大泉听到我的声音,竟是惊叫连连,“韩小姐,你回来了?地宫秘密找到了吗?你现在在哪儿,我立刻过来!”
冯大泉的工地距离我家至少四十分钟的车程,我无聊地等着他。想着冯大泉肯定会很失望,反正我对他有个交代了,然后把母亲从康宁医院接回来,从此我和他互不相欠。
忽然想起那本《司鸿志》还在我这里,于是从床头柜里找来那本书,随意翻弄着。翻到有关司鸿宸的部分,我一页一页地阅览过去,心思渐渐游离飘忽……我定了定神,直接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跟封底之间有点缝隙,好像被撕掉去几张,若是不细心检查,还真不易发现。
我感到奇怪,难道冯大泉母亲还有什么交代不成?
被撕掉的部分去哪儿了?
心中疑问百结,我胡思乱想着,冯大泉赶来了。
“快告诉我,地宫入口在哪儿?”还没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望着这张沾着石膏粉的脸,我的声音显得沉重,“溪江区那个地宫是靖王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冯老板,你的先祖包括司鸿宸,全都被裕王骗了。他用了移花接木之计,让后人以为靖王陵墓就是他的地宫!”
冯大泉脸色几乎跟石膏粉一样白,他像无头苍蝇在房里兜转,嘴里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个司鸿宸……怎么会这样?”
好半晌他才稍微有点平静,对着我问道:“你说,你去那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这回我详细地将经过告诉了冯大泉,说到余嫂的死,我几度哽咽。冯大泉的不耐地打断我的话,说:“我不是来听你的苦情戏,我要金缕玉衣!韩小姐,我一开始就关照过你,司鸿宸是军人,喜欢女性被他征服,你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你的现代人的才华,你的聪明智慧,都到哪儿去了?”
我也发泄自己的不满,“我努力过,我曾经把自己当楼婉茹,可是事情往往防不胜防,里面的腥风血雨、勾心斗角,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你算哪门子努力过?你根本没有完成任务,你这是临阵脱逃!”冯大泉冲着我大动肝火。
我冷哼一声,“真相已经大白,我再呆下去也没用,你难道还要我死在异世不成?”
“司鸿宸死了没有?”冯大泉突然问。
我愣了愣,回答道:“没有。”
“今天是三月二十八日,离四月六****的死期还有九天,这九天里面说不定司鸿宸会知道些什么!所以,韩小姐,你必须回去,一定要待到司鸿宸生命最后一刻为止,他不死你不要回来!”
“不……他会杀了我!”
我痛苦地呻吟道,仿佛看见司鸿宸正在朝我举起手枪。天哪,冯大泉真是疯了,他还想让我回去!
我头痛欲裂,浑身发抖。
“不是还有两颗玉珠吗?再坚持几天,韩小姐,相信你能够给我满意的答复。”冯大泉看我脸色不好,缓了语气,“得到金缕玉衣是你我的共同目标,你妈还在康宁医院,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你妈着想对不对?”
他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软肋,我顿时默然无语。冯大泉讲起他的宏伟规划,讲起他的老婆孩子,脸上表情生动起来,试图再次能够打动我。事到如今我只好重新考虑,思忖了半晌,指着《司鸿志》问道:“后面好像缺了几张,怎么回事?”
冯大泉愣怔了一下,翻了翻,满不在意地笑笑说:“我咋知道?我母亲交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你年纪小不懂,以前写完日志,最后还要加几句口号什么的,我母亲大概觉得跟司鸿家的故事不符,撕了也说不定。”
我想想有道理。再者,要真冒险也就几天时间,到时候物归原主,跟我无关了。
康宁医院。
母亲坐在夕阳的光下,肤色比以前白皙,脸上却淡漠一片。她用陌生的眼光看了看我,又木讷地被护士牵着走了。
主治医生送我到门口,安慰我说:“病人躯体健康状况不佳,有慢性疾病,此时正处在大脑机能状态消弱时期,容易情感淡漠与亲人疏远。对于这种心因性精神障碍来讲,除了药物治疗,最根本的还是有效的心理治疗。要让病人进行心理宣泄,使病人的痛苦减轻,得到心理的平衡。医院里有专业的心理医生,通过治疗,病人精神症状会相继消失。”
“医生,这需要多长时间?”我问。
“那还要病人和家属的配合。有的病程较短,有的就漫长了些。”
我心烦不安地出了医院大门,冯大泉的车子适时停在我的面前。我坐进去,冯大泉边开车边观察我的神色,说道:“怎么样,医生的话你总该信了吧?你妈的病不是短时期能治好的,想把病根除掉,必须打持久战。”
“冯老板,如果我这次还是空手而归,我会把我妈接回家。”
“不不,韩小姐,我冯大泉言出必行。如果到最后还是没有答案,错不在你,你已经完成任务了。我冯大泉还是会遵守承诺,把你妈的病彻底治好。”
我不再说话,暗地里却舒了口气。
与冯大泉分手后,我着手准备再次冒险。可是一天过去了,二天过去了,我还是没有行动。
我在拖日子。
因为我实在害怕一个人,那个杀人不见血的魔王,司鸿宸。
那件绣花旗袍洗干净了,我拿到裁缝店去缝补。老裁缝端详了半天,啧啧道:“这是早期手工缝制的,真考究,现在很难找到这么贵气的旗袍了。”
我撒谎说是外婆留给我的。老裁缝又感叹:“你外婆早期定是千金小姐。这撕口可是新的,你把你外婆留给你的老古董弄破了,虽说我帮你垫块布缝好了,可到底不值钱啦。”
老裁缝费了不少心思,才将旗袍缝补完。我付好钱,道了谢,提着纸袋开始慢悠悠逛大街。
正是清明节气,刚好正清明前两天是双休日,全国三天法定假。大街上的人流比往常多了,时常碰到扫墓回来的,每个人的脸上仿佛沾了细碎的阳光,满足而安详。
有莫名的伤感,像一根细丝,幽幽探进我的心底。
这世道过客匆匆,谁会注意到,一个即将奔赴险境的女孩,正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盯着里面的号码足足有十秒钟,才下定决心接了。电话里头,那个男人的声音洪亮,威慑力不减。
“宜笑,前几天是不是你打来电话?为什么挂掉了?”
“没什么,我只是试试谁打来的。”我冷冷回答他。
“这几个月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电话老是接不通?”他似乎积攒着耐心,语速缓慢,“宜笑,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现在一个人吗?要不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