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满足地甸起嘴角,笑了一笑。
夜幕下月更东沉,四周静谧,窗外浅清的光亮透过窗帘,在黑暗的房间内徘徊。身边的司鸿宸沉沉地睡去,我小心地抽出酸疼得几乎没有了知觉的手臂。
脑子里乱嗡嗡的,想着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我就在矛盾纠葛中,直到天色微亮,才睡过去了。
等睁开眼睛醒来,身边早没了司鸿宸。
我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开始是惊愕,茫然了将近二十秒,接着就跳了起来。跑到自己的房间,匆匆穿上一套中式绣花衫裤,又胡乱地寻找外披。我在房间里撞倒了藤椅,又碰翻了梳妆盒,我顾不得这些,失魂地向楼下跑去。
电话铃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我慌忙接起了电话,楼家盛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吼道:“都九点多了,你还窝在楼里!司鸿宸的两辆炸药车正开过市中心,朝着北面去,听说是军事演练,一定有诈!城北戒备森严,我过不去!你还在楼里做着将军夫人的梦,笨蛋!快点让我知道,他是不是找到裕王地宫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去,我去看看!我去溪江区!”接着连话筒都扔了,冲出了客厅。
阴天,僻街小巷中显得特别清净,也没有巡逻搜查的捕快和军警。
一个逃荒来的灾民,头上戴着破斗笠,用箩筐挑着三个孩子,插着草标,不知怎么跑到这富人区来了,拍着一家家洋房豪宅的大门。
毛茸茸的金色宠物犬在花园里窜来窜去,看见我停了下来,偏着头,无声地审视着我。它的主人是同样金发的外国女人,高声叫着它的名字。宠物犬四条腿有弹性地跳跃,从我面前飞快地越过。
我恨不得双腿也能这样,一路飞奔,快点赶到麒山。
果然,城北道口加了岗哨,有士兵盘查。我不想去惹麻烦,便下了黄包车,悄悄赶到江边。江边有渔民坐在船舷上,正在准备午饭。我过去好说歹说,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了他。
渔民载着我,佯装打渔,小心避开岸上的哨兵,终于来到了溪江区。
我上了岸,满天的阴云笼罩着江面,也遮没了原野和麒山,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我彷徨着不知怎么走,听到远处山林悠悠的钟声。我心里大喜,按照方向走小道穿荆棘地,鞋跟掉了,衣服被钩破了,连头上盘髻的银钗也不知何时没了。
终于,我爬上了一座小山坡。放眼望去,绵延无际的山峦渐渐呈现它的轮廓,麒山就在前方,正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我精疲力尽地喘着气,心里却是莫名的兴奋。
现在的司鸿宸是否就在哪里?
我观望着,期待着。
突然,一记巨大的爆炸声,浓浓的烟雾从麒山嘴里喷发出,越积越厚,越积越高。我睁大眼睛看着,紧接着又是连环的巨响,地动山摇,连周围的树丛都在沙沙摇晃。我努力扶住身子,正看见团团烟雾夹杂着火光,冲天而起,接天连地势不可挡。
我眼睁睁地望着烟雾凝结成一团团、一簇簇,随着较大的风儿刮过,又慢慢地飘散、消失,心里盘算着司鸿宸大概已经打开地宫之门,便不顾一切地往山坡下跑去。
谁知还没跑了二三百米,从庄稼地里窜出几名士兵,乌黑的枪头对准了我。
“不许动!干什么的?”
我一惊,连忙回答:“我是司鸿将军的家属,有事想见他。”
“家属?什么家属?”那几个上下打量我,我的狼狈的样子惹得他们一阵通笑,“你干脆说是将军的老婆算了,让大伙儿瞧瞧,咱们将军还有从农地里蹦出来的老婆,哈哈!”
我气得无言以对,又对这帮人的匪气有所畏惧。这时过来一名军官模样的,喝问:“你们嘻嘻哈哈的在干什么?将军口令,严加防守,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进麒山!”
“报告,又抓了个形迹可疑者,冒充是将军家属!”
军官阴沉地扫视我一眼,不待我解释,冷哼道:“看来今日够热闹的,冒充啥的都有,那么麻烦小姐走一趟吧。”接着命令手下,“把她抓起来!”
几个人过来将我五花大绑,用黑布蒙住眼睛,押着我往前面走。我也不反抗,心想,你们这群混蛋,到了司鸿宸那里够你们受的!
这样东拐西转,我已经走得迷迷糊糊了。好容易听到江水的声音,我的心一沉,紧接着有人在后面推我,我趔趄着,用脚踢到了一张椅子,于是坐了下去。
“老实呆着!”有人朝我吼了一声。
有木门吱嘎关上的声音,接着一片静息。
我不知道置身何处,坐着丝毫不敢动。时不时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除了外面江水拍岸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恐惧,从脚底弥漫至全身。
时间似乎停滞不前了,在漫长的等待中,木门又吱嘎响了。我抬起头,木门又关上了。
“三妹?”
听到楼家盛熟悉的呼唤,我惊喜地寻找声音的来历。楼家盛冲到我面前,撤去了蒙眼的黑布,又费了好大劲儿才解掉绑我的绳索。
楼家盛显然怒气冲冲,“这帮龟孙子,连你我都敢抓!”
我疑惑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亲眼看见你上了船,却始终等不到你,又不知道司鸿宸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楼家盛警惕地扫视这间空荡荡的木屋,压低声音,“怎么样,看见金缕玉衣了吗?”
我摇摇头,沮丧道:“没有。我去的时候,只看见通天的烟雾,然后就被抓了。”
“没关系,等你见到司鸿宸,暗地探听他的口风。”楼家盛并不显得着急,甚至安慰我。
“二哥,金缕玉衣你是得不到的。司鸿宸手里有兵权,你奈何不了他。还是多替自己的未来着想吧,你替那些人卖命,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楼家盛毕竟做了我兄长几个月,我首次表现了我的真诚。
“三妹,这个节骨眼上你千万不要犹豫,这也是为你的将来考虑。你答应过父亲,也答应过我,所以一定要戮力同心,共图大事!”
我见他执迷不悟,反劝他:“历史的车轮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转的!我的未来自己清楚,父亲的未来帝国绝对不会死灰复燃,二哥你的未来却要慎重啊!”
楼家盛脸色由白转青,指着我骂道:“你越来越不像我的三妹了!才跟司鸿宸几天啊,就被感化得像个小母狗一样,你还是不是楼家人啊?我真后悔,司鸿宸养伤的时候就应该趁机杀了他!还有,让你嫁给他本来就是一盘险棋!我告诉你,金缕玉衣我是要定了!”
话音刚落,只听哐的巨响,整扇木门被人踢歪+在地。
我和楼家盛几乎同时抬头,惊骇地盯着来人。来人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一步步走向我们,脸色可怕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