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说:“我那是不出手,出手的话还有幼儿园老师的份儿?”
倪平平说:“求求你快出手吧,否则,眼睁睁看这么一个人从你身边溜走,我于心不忍啊!”
那边安平和戈美丽就唱反调,安平说:“平平,你不知道就别乱撮合,我妹妹人家是现代女性,不婚的!什么都可以含糊,这个信仰问题不可以含糊,哪怕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从身边溜走,也得坚持。”
戈美丽也说:“像人家唐谛这样的男人,三十五岁还未婚未育,自己有公司,还会包饺子,这等极品男人,安然都不动心,我敢保证,以这样的修为,安然以后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的。安然,我奉你为不婚教主,真的,我特别佩服你,这辽阔的胸怀,哪像你,平平,整天纠结于男男女女、小情小调。还有我,也得严重自责。唉,我要不是那么急于再嫁,至于这样吗,混成一个伤病员。安然,我要是离了,你把我纳入麾下,我以后再也不结婚了。”
大家又回头来纷纷安慰戈美丽,倪平平说:“乱说什么呢,这点小伤,咱们轻伤不下火线。”
安然也说:“就是啊,下也得下得更壮烈点,把那袁青彻底修理了再下。”
戈美丽黯然神伤:“算了,我不打算再上这战场了。说实话,高禾汉这人,在二婚男人里论一论的话,也算一个极品了,但没想到,这极品的背后有那么多附属物。”
倪平平说:“这就是婚姻的属性!你跟一个人结婚,就意味着跟很多的附属物结婚。其实,那些附属物才是造成很多婚姻破裂的主要原因。你得正视现实。再说了,你就当个影子又怎么样呢,我觉得这不是纠结所在。”
戈美丽叹口气:“你们都不了解我的精神洁癖。对我来说,袁青不是纠结,影子才是我真正的纠结所在。我宁愿他不那么爱我,也不愿他把我当成一个影子爱着。”
倪平平说:“你应该有化影子为真实的毅力,有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的决心。”
戈美丽说:“在他心里,袁红永远是第一,我永远是候补,根本不可能化影子为真实。”
安然说:“那即便你永远是个影子,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个照样开开心心的影子啊?”
戈美丽说:“别人可能会不在乎自己是个影子,而照样开开心心地活着,我不行,我坚决不做别人的影子,只做我自己的影子!”
安平说:“美丽呀,你有志气,这我欣赏,但咱们总该面对现实吧?你已经离过一次了,难道还想再离吗?不说别的,对孩子也不好啊!”
戈美丽说:“就因为离过一次了,我才什么都不怕了。”
倪平平说:“哎,你疯了吧?真要离啊?不是说着玩的?”
一家子人正围攻戈美丽呢,高禾汉来了。安平说:“行了,大家都回去吧。加戈,妈妈手受伤了,不能照顾你,你跟大姑过去睡。”
高禾汉碰碰戈美丽胳膊,问:“疼不疼?”
戈美丽不说话。
高禾汉说:“我都知道了,袁青从小就那脾气,不让人,让你受委屈了。”
戈美丽说:“没事。这只是一场突发的、非本意的客观事件。一切纯属意外。”
高禾汉说:“你不生气就好。”
戈美丽说:“袁青也这么嫉妒袁红吗?”
高禾汉说:“美丽,咱不提袁红行吗?”
戈美丽说:“为什么不提?既然我是她的影子,那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有什么不能提的?”
高禾汉说:“我承认,袁红的去世对我打击很大,我一直忘不了她;我也承认,你长得很像袁红,这是我最初对你产生感情的动因。但是袁红已经不在了!”
戈美丽眼里涌出泪花:“我可不可以说,你欺骗了我?你要的是袁红的影子,不是我戈美丽!”
高禾汉说:“那有什么分别吗?”
戈美丽说:“有!我难以想象,你跟我一起做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袁红!”
两人沟通了半天,也没沟通出个结果。戈美丽让高禾汉回去,说自己需要冷静几天,考虑一下。
那几个走了的都不放心,倪平平第一个打电话来探问情况,少不了把戈美丽一顿斥责,说她是榆木疙瘩,不开化,认死理。
安然和唐谛一起走的,唐谛说:“难道你不觉得应该为了这顿饺子而请我喝个咖啡?”
安然说:“请就请,有什么大不了的,请一顿少一顿。”
两人去了雕刻时光,边喝咖啡边聊戈美丽的事,安然问唐谛:“你怎么看我前嫂子沦为影子爱人这件事?你觉得她是应该放弃还是应该坚持下去?”
唐谛说:“世上很多事都是因人而异。比方说,换了倪平平,她可能会安之若素地坚持下去。甚至都不用坚持这样勉强的字眼。我这里并不存在批判的意思,只是想说,这也是一种达炼的人生观,一种混世智慧;但对于另外一部分人来说,比方说你前嫂子,她可不管什么混世智慧,只知道一心一意遵从自己内心的需要来生活,她有她自己的一套现世逻辑,并时时保持恪守之心。这当然也是一种有益身心的做派。所以,无所谓选择上的对错,一切只要遵循当事者本人的内心需要,就是正确的。”
安然说:“要是我姐听到你这番话,当场就能把我情感专家的帽子摘了,给你戴上。”
唐谛说:“怎么样,服我吧?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说咱什么不行?”
安然说:“说你胖还喘起来了是吧?”
唐谛说:“我很谦虚的,轻易不喘。偶尔的,偶尔的。”
聊着聊着,唐谛手机来短信了,安然问:“幼儿老师来的吧?”
唐谛光是嗯嗯,不正面回答。
安然冷眼看着唐谛回短信,开始讥讽加打击了:“不用吧?好像天底下就你一个人谈恋爱似的,谁没谈过几十回恋爱啊?”
唐谛回完短信,说:“哦?听你这意思,也谈上了是吧?”
安然说:“我告诉你,我发现一个痛心疾首的道理:拒绝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你不知道啊,我是整天疲于应付。”
唐谛说:“敢跟你谈的,得是什么样的男人啊,心脏得有多强大呀!”
安然说:“这你就甭操心了,你不强大,自有人强大。”
唐谛说:“谁说我不强大了?我跟你伪恋人都当过了,你说分手我就分手,我今天还能这么泰然自若地跟你一起喝咖啡,还帮你包饺子,世界上还有比我强大的男人吗?我真是佩服死我自己了。”
安然说:“用词准确点好不好,是伪分手,不是分手!因为我们从来就没开始过!你小东西又动了!”
唐谛说:“什么小东西?”
安然说:“手机!你那幼儿老师是不是成天查你岗呢?真要命,男人是看得住的吗?你不会真想跟这样一个女的结婚吧?我觉得你应该冷静冷静,好好权衡一下。”
唐谛说:“我当然要权衡了,还有十多天时间呢,够我用的了,你好好应付你那些追求者吧,别操心我的事了。”
其实短信是安平来的,问唐谛这边什么情况,嘱咐他继续下药。
安平就是个操心的命,把加戈哄睡了,给唐谛发短信,又给安志打了个电话,忧心忡忡地说了说戈美丽的情况。
安志说:“我就知道,富人家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她倒好,就怕嫁不出去那样子,急吼吼地就嫁过去了,现在怎么样,应验了吧?才几天呀?”
安平说:“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好歹她也是你前妻,好歹你们俩还有个孩子。我琢磨着啊,要是美丽跟高禾汉离了,你们俩就干脆复了得了。加戈在那个家里也不是很开心,高粱那丫头整天跟他打仗。他现在还小,很多事不太懂,慢慢长大了,懂事了,会有心理阴影的。”
安志说:“复婚那么容易啊?你以为过家家玩呢?”
安平说:“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姓毛的女同学,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安志说:“姐,美丽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我和毛橘从头到尾就没什么事!是,当初我暗恋她,那次同学聚会见面后,她挨老公揍,给我打电话,我是去了她家,可我们没发生什么越轨的事!你想想,她都吃安眠药了,洗胃了,我们能发生什么事?我就是在她家住了一晚上,安慰安慰她而已。当然,说了些忆往昔的话。可我忆忆往昔又怎么了,谁没有个青春症结呢?”
“那她来烟台那次呢?”
“这事我也跟你招了吧,她来烟台,其实不是跟单位一起来旅游,而是自己来的。她说单位的人已经回去了,她自己又留下来多呆两天,实际上是骗我的,我也是跟她一起去了长岛以后才知道的。要说我之前还晕晕乎乎的话,她在长岛向我表白,我一下子就吓醒了!我就礼貌性地陪她在长岛玩了两天,而且很认真地跟她说了,让过去的一切都成为回忆。你弟弟我不是一个混不吝!”
“那为什么你当时不跟美丽说清楚?你要是说清楚,你们不就离不了了?”
“我敢说真话吗?我要是说毛橘是专门为了看我才来的,加上她手里又有毛橘发那几条短信,我不是更说不清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认死理的劲儿。”
“那美丽说她带高禾汉回老家,美丽她妈打电话给你,你都承认了,说你和毛橘保持关系很多年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那还不是为了戈美丽不惜牺牲自己的光辉形象?她那个妈我太了解了,比她还认死理,我要是不那么说,她妈当场就能把戈美丽和姓高的骂出门去。戈美丽那么死要面子,还不得跳河去呀?”
安平说:“这么说,都是误会?”
安志说:“当然了!绝对误会!但是,都是说不清楚的误会。姐啊,我自从经历这件事,明白了一个痛心疾首的道理:误会打败婚姻!”
安平恨不得现在安志就在眼前,让她踹上两脚:“你可真是傻,干吗不解释呀?”
安志说:“有些误会解释不清的,所以,只好清者自清,任由它去。”
挂了电话,安志还是给戈美丽发了条短信:
“听说你光荣受伤?”
“恭喜你,你幸灾乐祸的机会来了。”
“错!我并没把这当成一件娱乐大事,我只有对你的同情和关心。”
“那就谢谢了,我很好,比很好还好。”
“一个吊起胳膊的很好的女人,要不要我帮忙?擦地做饭洗衣服,都行。”
“不用了,我生活还能自理。”
“在这特别需要关心的时候,一个人可以选择孤独,也可以选择不孤独。我建议你选择后者。”
“我选择前者。左手发短信不灵活,你请便吧!”
安志放下电话,自言自语:“都这样了还能保持那么高贵的自尊心,铁女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