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十五六岁,青涩的年纪,脸上却没有丝毫稚气。一身几乎被雨水淋湿的道袍,将他高瘦的身形衬托的越发挺拔。他盯着青鸢,凝练的目光似乎可以直透她的内心。他脸上起初的喜悦与激动渐渐被疑惑和迟疑所取代。
青鸢同样凝视这他,从他的俊秀的五官中,渐渐找到了与那个孩子的相似点,他正是出门五年的付安白。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出现,是因为他太想念青鸢,冒雨赶了回来。
相比起青鸢五年来的毫无变化,他已经从一个毛头小子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青鸢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他,直到将他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惊喜的发现那人竟是她思恋多年的人。
而她脸上的神情却正好与安白完全相反,从惊疑到惊喜的转变,让她忘记了要前去迎接这位久未归来的游子。
“安白!”
“青……姐姐?”
两人同时呼唤着对方,不同于青鸢的喜悦,付安白的眼里,声音里都带着一丝不确定。他在迟疑,在疑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但是很显然他眼里的那些疑惑要高于他见到她时的喜悦。
“长这么大,都认不出了。”青鸢太高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大概是很多年没有见面,付安白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生疏,他微妙抽动这面部略微僵硬的肌肉,低下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巨大的喜悦让青鸢一时间没有立刻意识到他的这种神态上的微妙转变。
她接过他手中的蓑衣,因为屋外雨大,他的蓑衣还在滴水,水滴几乎浸湿了他半边身子,青鸢害怕他因此着凉,连忙接过。但他握着蓑衣的手很紧,也很凉,青鸢有些心疼他被这天气冻麻木的身子。
她想拽过蓑衣,却发现他握得太紧,她一下子竟然拽不过来,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付安白这才送开手,扯出一个微笑,“青姐,这么多年没见了,差点忘了你长什么模样。”说着他低下头伸手挠挠头。
虽然这话让她有些难过,但是看着他内疚地低下头,再加上因为雨水而冻得发抖的身体,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她将他迎进家,因为不知道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冒雨回来,她没有准备任何食物。
几年不见,虽然很激动,心里有很多话,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他被冻的发青的脸,她有些不忍心,“饿吗,我去准备吃的。”
付安白抓住她的手,忽而又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再想小时候那样随意,又慌忙放开,脸上神色极其不自然,“不了,我不饿,只是有点累。”
“那我先去准备洗澡水,我在你房间里准备了衣服,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因为早就知道付安白会回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但不知道为什么,青鸢此刻竟然有些想躲开他。难道几年不见,就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这么大的代沟。
付安白轻轻地回了一句:“好!”转身回来自己的房间。
青鸢将蓑衣挂在墙上沥干,她手里还拿着那只准备还给女鬼的手镯,但是女鬼早已离开。她想等以后有机会亲自去白河边一趟。忽然青鸢像是被点透一般,乌黑的手镯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那女鬼天生敏感,所以她藏身于白河河底,至今没有被白术他们发现。
女鬼对于这手镯又是这么在意,能够让她放弃这个机会不辞而别的,只有是感觉到了危险。而在她离开不久,安白便回到家中,那么女鬼感应到的危险是否是来着安白。既然如此那么安白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她不是人。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全身发软。他不可以这么早便发觉这一切,这太突然了。但是青鸢细细一想,觉得只是学了五年的道术,即使再怎么有天分,也不该达到这种程度,也许只是她自己吓自己。她又回想了一遍,付安白进门以后的情景,神情的确有点不自然,但是那也许只是因为多年不见,产生了一点隔阂。若是他真的发现什么,依照他这个年纪,是不可能在她面前藏得住心思的。
仔细分析下来,青鸢定下心,她宁愿相信付安白的生疏只是源于多年不见,,也不愿接受他已经看透她的身份,毕竟这种可能性太小。她弯腰捡起手镯,这手镯还有要还给那女鬼的,但是不能是现在。现在于她而言付安白才是第一位,而那女鬼既然已经找了五年,也不会在意多等几天。
她回厨房为他烧水,因为这些年,她一个人过,不需要吃饭喝水的她,常常几日不生火,若不是偶尔为范侯做的吃食,她的厨房恐怕就要因此而荒废。
换好衣服的付安白,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之前被冻得发青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神情也不再像刚进门那会儿,那么不自知。青鸢更加肯定刚才只是因为他没有适应五年不见的变化。虽然她的变化很小,但是他们的家却在李再渊和范侯的帮助下扩大了一倍,里面的摆设都和他离开时不一样,所以他刚进门的时候,才会有陌生的感觉。
他洗完澡,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便和青鸢谈了一些五年间发生的事情。虽然这些年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但是书信上承载的内容并不多,青鸢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并告诉他,只能捡些重要的说,正如他也不会将他在千裕观里吃的苦告诉她。两人都有所保留,但是这并不是故意隐瞒,有时候不说只是为了让对方安心。
青鸢简单为他介绍了一下附近村庄发生的事情,但是这里毕竟是个穷乡僻壤,也就是些家长里短、邻里纠纷,这些年最大的事情也就是那年付安白被掳走那次。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大人都不敢让小孩子独自出门。
当然地方小也不表示真的那么风平浪静,“夫子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学堂的事情已经有些顾不上,停课的事情常常发生。你这次回来一定要探望他老人家。”付安白连忙点头。
在青鸢原来夫子算是安白的启蒙老师,夫子的人品、学时对安白有许多正面的影响。也许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青鸢却很清楚,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但是若是没有和夫子学习的那些日子,安白觉得不会那么快走出阴影。特别是被李婶冤枉的那次,夫子出面调解更是在无形中化开了安白心底一部分心结。
所以青鸢一直鼓励他多与夫子来往。而这些年他也的确如她所愿一直与夫子保持书信来往。
“李道长这两年身体倒是有了好转,只是那病根恐怕没有除去,时不时的还是要咳嗽几声,药也一直没断过,这几日他正好在临安城,若是想拜访他就趁早去,毕竟他是你师叔。”李再渊如今常常不在临安城,作为安白的师叔,她觉得有必要和安白提一下,只是易安和李再渊之间的矛盾,便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青鸢又叙述一些关于朱文文的事情,朱文文自然还是老样子,而李再渊这两年又频繁的外出,她不由得猜想他这么做是在寻找什么方法,可以让朱文文早日摆脱这种状况,又或者他想找到曼珠,而曼珠有办法能够帮助他。
毕竟都是熟人,她觉得事无巨细,但是她没有将她的那些猜想告诉他。只是让他了解一下现状,而且通过这样的谈话,可以让他们之间的隔阂早日消失。
PS: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状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