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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冉笑的开怀,暮双双却兀自心底发凉,茶碗捧在手心溅出几滴。还没等暮双双反应,修冉一个箭步走了过来,一手一揽,茶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修冉的手很热,暮双双不着痕迹的推了下来,小声问道:“修冉是怎么知道的?”
修冉两眼沉沉,“自然是问出来的。”
修冉唇边的笑愈发的轻浅,暮双双手一颤,“难道老嬷嬷没拦着修冉吗?”
“拦了。”修冉转头,问的认真,“可遥姐姐以为一句话就可以打发了我?遥姐姐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修冉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罢休了?”
暮双双垂头,修冉又问:“这地方是难找,却是隐蔽,看来阮先生不仅仅是个先生……”
修冉话说一半,暮双双便急急打断:“他待我极好!”暮双双声音猛然颤了起来,修冉看向暮双双的眼睛带着笑意,“是——好人?”
暮双双点头,自顾自的拧开茶壶,添着水,“我本来以为我是死了的,没想到还能活下去。阮木这里虽然破了点,可却是对我不错了。这屋子本来是他睡的,可现在他都搬到厨房去了。我——
你看我,我哪回做什么事啊!这一日三餐从来都是他做。他跟老嬷嬷一样,都一心盼着我好。”
“对你好?”修冉冷笑,“那怎么说你是他娘子?这附近可都说了,阮先生家的娘子美的跟画上一般。他若是对你好,怎么不说是亲妹?怎么不说是亲戚?”
暮双双讪讪,见修冉越说脸色越不对,急忙摸着自己的脸凑近去给修冉看,“你看看我这张脸!阮木长得那么丑,我们能是兄妹吗?有这么不像的兄妹吗?到时候还不是闲话四起?”
修冉冷哼,暮双双气弱。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暮双双咬着唇问道:“他们还好吗?”
修冉瞥了眼暮双双,“自然是好的,你若是跟我走,阳儿势必更好。”
“走?”暮双双惊诧,见修冉看了过来,两手负在背后摸上木椅,“这里不好吗?阮木他……,不说声?”
“遥姐姐若是想见那人,自然可以留在这里。不过修冉不知,遥姐姐就这般喜欢那人吗?”修冉问的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龈里边蹦了出来,“还是,遥姐姐实在不愿意跟修冉走?”
“当然不是!”暮双双猛的慌了起来,将修冉一把推了出去,插上门,瘫在门后。好半响,听得,门后一声重哼,暮双双赶忙爬了起来,从衣柜里边掏出一条方布帕,收拾东西来。
暮双双住在阮家几个月,真正属于暮双双的东西却是没有几件。回想修冉方才的话,暮双双忍不住心里漏下一拍,脑里起着大大的问号:难不成燕王是知道她的?不不不,暮双双转念一想,阮木的话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是死在燕王府的,她是死着从燕王府里边抬出来的。
可若是如此,修冉又如何知晓这事?
暮双双从袖里掏出那俩小瓶,抿了抿嘴,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打开门。修冉转身,见暮双双怀里抱着包,满意的勾唇一笑,青涩稳重参杂各半,让暮双双心里一紧。修冉拉过暮双双往外走,一手霸道的拦住暮双双的腰身,暮双双不舒服的扭了扭,见挣扎不过,眉宇立时皱了起来。
“修冉。”暮双双轻唤,脸上却是不大好看,让侧目看来的修冉抬手摸上暮双双的脸颊,眼神示意暮双双继续。
“修冉。”暮双双心里一沉,“你是如何知晓我还活着的?燕王府里边应该没人知道我还活着。修冉,你瞒我?”
暮双双眼眸认真坚定,清明的眸子让修冉仿似看到往日端着架子教训自己的小姑娘。修冉脸上淡淡,极其敷衍的回道:“可你出现在这,那燕王妃棺木里边又会有谁?”
暮双双说不出话来,修冉捞起暮双双怀里的包袱,又说道:“你放心,阮木做的仔细。棺木里有人,那人又被人拦着不能去陵墓,若是去看了,也只怕辨不出来了。”
暮双双颓废的垂下头,定在原地。修冉被暮双双弄的有些愣神,眼中神色几转,终是走上前,“遥姐姐,你走了,我心都没了。”
暮双双被修冉这话凭空心里一酸,本来想说修冉肉麻,可张张嘴又说不出来了。暮双双抿唇一笑,淡而坚定,“可是修冉,我却是不想跟你一块走的。”
暮双双说完,猛然从怀里掏出那迷药,往修冉眼前一撒。修冉措不及防,瞪大眼睛看向暮双双,暮双双捂着胸口屏息不动,静静的看着修冉。
“你别这样……”修冉的话说了半截子,暮双双没听全,见修冉倒在地上不动了,方才拖着修冉往屋里走。找出绳子,将修冉绑在椅上,暮双双两手都在打颤,急忙跑出小院,只见得前方大树上,那麻袋已经红了一片,滴下的鲜血汇了几条细流,往四周发散。
暮双双抿着嘴,一把砍下系在一边的绳子。
正奋力拖着麻袋,背后一道女声猛然叫了起来,声音颤抖,指着麻袋叫道:“阮、阮阮家娘子——”
暮双双转头,认了出来,这妇人正是村中民妇。暮双双拽着麻袋的手立马松开,快步走到村妇面前,冲妇人一笑,一手搭上妇人背部,缓声宽慰,“大姐,有野猪撞了进来,我设了个陷阱把他打死了。现在正想着法子呢!大姐,你要不要来帮帮我?”
暮双双说的真诚,可手心都是润湿的鲜血。那人被暮双双吓得惊魂未定,又听的如此一说,正将信将疑着,暮双双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柔,却一手朝后,将妇人猛然打晕。
见妇人倒下,暮双双这才长吐口气,来不及擦额上的冷汗,慌忙放开妇人,将麻袋往院子里边拖。借着水井里边的水,将门前血迹冲洗干净。暮双双赶忙关上门,扶起那妇人,一步一步的往妇人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