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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向来是代表解脱的,然,对暮双双却不是如此。
她的命从来都出人意料。
暮双双脸上冰冰凉凉,眼角还犹有水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却发觉自己身处一茅草屋内,慌忙抬起手,两手白皙娇柔虽犹带冷,却也还是凡人的手。
“你醒了?”门外走进一人,迎着光色,五官极为清楚。暮双双瞳孔一缩,脱口喊道:“沈复!”
那人一听,眉头蹙了起来,走到床边,一手摸上暮双双的额头,冷声道:“烧退了。”暮双双一愣,只见那人侧过脸,极其认真的说着:“我不是沈复,你已经进了我阮家,便是我阮木的妻子。以后切莫记错了。”
暮双双半响明白没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自称阮三的男子,他和沈复有张一模一样的脸,可却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暮双双愣愣,阮木看了眼暮双双,从旁边拽出几本书,直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停了下,蹙眉说道:“你身子不好,若是再不养好,就是华佗在世,你也不能活了。”
暮双双僵在原地,见得阮木深深的看了她几眼,才走了出去。
这身子弱,暮双双在床上躺了几天也才好上一点。阮木也不是燕王,暮双双往四下里一扫,阮家家底一清二楚。
暮双双脑里一团麻花,这时候想起的反倒是燕王了。燕王待她好,跟眼前的阮木比,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燕王府还有阳儿老嬷嬷,现在因着这身体太弱,能见到得反倒只有阮木了。
阮木不爱说话,跟暮双双记着的沈复相差甚大。不过也因着阮木,暮双双也想起了钱唯笑沈复一事,现下她连自己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对沈复一事,那也就更加不知道了。
暮双双被阮木灌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药草,喝的暮双双问药就吐,满脸菜色,阮木才面前同意让暮双双下床。外边阳光甚好,正是暖阳。
暮双双闭着双眼极其欢喜的在院子里边晒太阳,却也是在这时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阮家阿嫂——”
门前路过的村妇们三三两两的朝着暮双双打招呼,暮双双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总是缓了半刻才提声应答。偏偏暮双双的声音小,总要三四声旁人才听的清楚。而暮双双却也回的脸红耳赤。
村妇们不介意,阮家阿嫂长得美若天仙,这身骄肉贵也是常事。只不过晚上闲话时总会跟自家人嘀咕两句:这阮先生到底是从哪里娶来这么个小媳妇?
暮双双脸上赧然,直到阮木回来,脸上绯色也没见退,阮木也颇为赏识的看了半响,气的暮双双立马掉过头来。
晚饭时分,阮木在厨房里边做饭。暮双双却径自去床上歇息。刚抬脚进屋,暮双双便不由一愣,想起左邻右舍艳羡的眼神,暮双双足下一拐,走到妆台面前。
阮家虽没钱,可几天首饰却还是有的,桌上的铜镜擦得干干净净,暮双双定眼去看,骇的后退几步,膝盖一弯,“扑”的一声坐在床上。两手抬上脸部,不可置信的摸了又摸,猛吞口水,忽的站了起来,冲向厨房。
阮木的手艺一半,却是胜在手脚麻利。只这一会,便已经做出了两菜一汤。他见暮双双跑的跌跌撞撞摇摇摆摆,慌忙放下手中的碗,一把扶起暮双双,斥道:“你这是干什么?存心是想吓我?!”
暮双双颤抖着退了一步,指着阮木颤声问道:“我是谁?”
阮木心平气和的回:“我娘子。”
“狗屁!”暮双双抓着手上的茶杯扔了过去,“我问你,我是谁?!”
“我说了,我娘子!”阮木躲过飞来的茶杯,定定的看着暮双双。
暮双双急了,指着自己的脸吼道:“放屁!这脸我自己还不认识?这明明是路遥的脸,怎么会是你阮木的娘子?!”
阮木蹲了下来,收拾着被摔的七分八裂的茶杯,“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燕王府的王妃也早就姓了阮。你现在是我阮木的妻子,不是别人。”
看到地上捡着碎片的阮木,暮双双猛然大脑一白,冷笑道:“你跟阮凤宁有什么关系?”
阮木直起背脊,将手上的碎片放在一边,“这天下姓阮的也很多。”
暮双双不信,径自咬牙切齿道:“我明明是喝了那汤!”
“所以,燕王府白事。我阮家新婚。”阮木不疾不徐的张口,挑眉反问:“或许我娘子跟常人不一样,愿意去当个死人。”
“无耻!”暮双双又抓起一个瓷杯,朝着阮木扔了过去。这次阮木没躲,一手抓着暮双双的手腕,暮双双见,立马抬起另一只手。阮木弯嘴一笑,将暮双双扣在怀里。暮双双僵住,满鼻都是阮木身上浓浓的墨香,暮双双瞪向阮木,潜意识里边把阮木当成趁人之危的小人。
阮木目不转睛的看着暮双双,盛怒中的暮双双双颊带红,美的恍惚仙子下凡,“难不成娘子是嫌弃我这比不得王府富贵?不若王府舒适?”
阮木自说着,忽的展颜一笑,“可娘子,阮家虽说没有那些,却有王府没有的东西。娘子难道不想要安宁?”
暮双双眉头一松,被阮木问的胸口闷闷的痛,她倒不是嫌弃阮家不好,只是到底放不下王府里边的人。暮双双昂着头,“我是怎么出来的?”
阮木见暮双双脸色平缓,将暮双双松开,鼻翼翕动,道:“被燕王送来的。”
一听到这称呼,暮双双脸上就有些僵,强扯起笑脸,直觉这人说的都是胡话。阮凤宁说的明白,燕王那时正在待客,哪里有空闲来救她?就是要救,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他又如何知晓?
暮双双仰起头,淡然道:“你莫不是骗我?我好歹曾是燕王府的王妃,燕王怎么会把他生儿育女过的女人送给别人?”
阮木笑,“他若是不知道他的女人还活着呢?”
暮双双一愣,又听得阮木开口:“娘子长得实在美,性子又跟阮木十分投合。若是我深爱娘子,将娘子救起,又有何不可?”
阮木把“娘子”两字咬的极重,暮双双惊醒,转身转的格外洒脱,门一关,直接将阮木锁在厨房里。【百里有话】今天三更,带上昨天一更,我也想早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