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嫉妒没他那好相貌,勾不到你喜欢的女人吧?”陆生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皮囊我还不稀罕,不如把你的换给我。”花青抬眼看了看陆生:“虽说你长得不如白城绝,好歹也迷住了万千女仙啊。”
“怎么,你喜欢的女人也喜欢我这皮囊?”
“你看不出来吗,我接近白子雪的目的,是第一眼就看中了她呀。”花青挑眉。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神情,我太清楚不过了,你留在小雪的身边,怕不是喜欢而是想要保护她吧?”
花青被人识破了心事,没了平日的伶牙利嘴,只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了什么目的去保护她,但有你加入,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陆生淡淡说道:“若没有那绝情蛊,天下间我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此刻我有时连自身都难保,若有一天,我能破了这蛊毒,你想要什么,我都替你拿到。”
“天下间没有我想要的,唯有一人。只是那人,永生永世都得不到了。”花青卸下往日神采奕奕,一脸哀伤怅然:“陆生,你说我们有时候怎么那么像,你爱的人不能爱,我爱的人不爱我。难道这都是命吗?”
“你信命?”陆生反问。
“我替天下人算命,又怎能不信?”花青无奈地自嘲。
“小雪前世将死之时,我算了无数遍她的命格,唯有无魂无魄。可我不信,去了阴曹地府等她,让我等到了。虽那时她已缺了一魂,但好歹破了命格。”陆生从桌上拿了瓶桂花酿,打开塞子仰天喝了起来。
“你既不信命,又何必非要让她忘记你。”花青一把夺过桂花酿,咕嘟嘟的灌了起来,洒了一身的酒渍也不在意,只随手抹去嘴角边的酒痕,暗笑道:“以为我看不出,即使抹去她的记忆,可她看着你的眼神,依然是崇拜、热切,假以时日她依然会喜欢上你。”
陆生眸子暗了下去,瞥了眼窗外正开的璀璨的桃树,想起那天舞剑时她眼里的喜悦、惊讶。花青所言极是,纵使抹去了她的记忆,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比从前多了份惊喜。这对他来说又喜又悲。喜的是在小雪眼中自己并不同于别的男人,悲的是一旦她如花青所说慢慢爱上了自己,那么自己便没几天活的了。他不怕死,只是怕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白子雪,怕再也没有人像他这般去疼爱她。
“花青,还有十五天就满月了。”他起身推开窗,将酒气散开来,披了月华满身,回头看向花青。彼时月光清明,映在那人脸上,明明是嘴角上扬的淡淡微笑,却又掩饰不住满心的落寞。
“是啊,还有十五天就满月了。”花青打开折扇,微微摇晃。
“待她将无量法学会之后,你便带她去找詹磊吧。算算日子,他该到了大漠了。”
“你真让她嫁给他?”花青不可置信地问道。
“詹磊对她的爱,不比我少一分。他既能给她,她又能接受,有何不好?”
“那你……”
“我是她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好,我自然好。”
“哈哈哈哈,好呀。好一句她好,你也好。”花青不再多话,却又想起千禧,那时她慌慌忙忙地跑来找他,两眼都是泪痕,他伸手替她抹去,她委屈的问他,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个男人多看她一眼。
她这一问,让他整个心都在滴血,却仍掩饰的丝毫不露:他不爱你,你怎样也走不进他的心。不如换我来爱你呀,我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爱。
被这一哄,她倒是不哭了,轻生呢喃道:你能给我任何我想要的,那就把他给我。你无事不知、就跟我说说,他的命格里会不会出现一个女人,能让他为她哭、为她笑?
他说:天下谁有千禧漂亮,那人既不喜你,又有哪样的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那几百年的时间,成了花青最美好的回忆。她有事无事喜欢拿两壶小酒与他对酌,虽聊的话题不外乎那个男人有怎样的气魄怎样的胸怀,却看着她巧笑倩兮、他的内心也温柔。
可是老天还是不够善待他,这样的静谧在五百年之后便没有了。与她最后一次相见,她提着百花剑,满眼的怒气。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在他欺骗她的时候,他就预料到她今后便再不愿与他为友。这些明是算到的,又都是跟预期中的丝毫不差,可当她真的提剑相向时,为什么心会感到疼呢?
她对他横眉冷眼:花青,你为何骗我?
他想告诉她,命理自有天定,他早算出那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改变,却不愿告诉她真相,并不是惧怕泄露天机而遭报应,而是不忍看她在猜测中渡过大好流年。更何况他早已将她命理算过千百万遍,她逃不过情劫,命理上说她最后烟消云散……这是成仙之后最惨烈地死法,无声无息。
他那般爱她,又怎舍得她消失在世界上。哪怕让她去恨,哪怕从此后他们之间不再有焦急。可对于他来说,只要她好好的活着,还有什么比这重要呢?
往事涌上心头,花青闷闷地喝着酒,又看了眼微醺的陆生,噗的一声将折扇合上。想着这个屋子里的两个男人,都为情所困,为情所累,却都乐此不疲。原来爱是刻骨钢刀,情是缠绵枷锁,纵有繁华三千东流水,唯有一瓢才是最适合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