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暗暗赞叹,进了一间书房,那里四仙桌旁正坐着两个人,听见开门声一起转过脸来,笑道:“来了。”一个身着青衫,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仿若芝兰玉树,只有眉宇间一点沧桑,唇角间一点成熟。想来便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指挥皆上将,谈笑半儒生的徐达大将。另一位桃花眼,一瞬间已是眼波频转,不是那位好三哥还是谁?
她忙上前施礼:“小妹拜见二哥三哥。”徐达道:“好聪明的妹妹,你三哥说你是海量,千杯不醉,只可惜军中不可饮酒,改日有机会,你二哥定要会你一会。”她笑着应了,四人在桌旁做了,徐达才道:朱元璋命二人火速率兵回师应天,汤和便是亲自来督促此事的,又说现在朱元璋正在滁州,只怕也在途中,便叫明珠随二人一道回去。
常遇春道:“怪不得外面军士暗暗调动,我们今夜便出发吧。”明珠心道,他看上去粗疏,实则粗中有细,外面平静如常,他却能捕捉到平静水波下一丝异动,想到自己此行又是愁染双眉,汤和素来晓得她心思便问她怎么了。她便一五一十说了,又说自己要赶赴太原。常遇春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趁机脱身,何必趟这趟浑水。”
徐达道:“诶,六妹重情重义,她定然也放心不下,定要去看看才安心。”明珠道:“二哥说的是,如能化解这场争端,令他不出兵南下最好,若是化解不了,我也只能空叹奈何了。”徐达最是沉着老成,道:“六妹有这个见地,有这份胆魄,做哥哥的委实自豪。只是现如今去山西这一路上极不太平,光是河南,就有多方势力犬牙交错,连我都分不清哪一片是我们的地盘,即便是打着红巾军旗号的,也不能说就是好的,六妹此去,困难重重啊。”
常遇春又道:“即便不是如此,你一个女孩子上路也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可是我们三人都有军务在身,又不能送你,嗨。”明珠道:“不妨事,我扮作流民出关,也很是方便。”汤和道:“这可不成,当日你被掳走,教主便猜测你会这么办,已经秘密联系了丐帮,暗暗搜寻你下落呢!”
明珠苦笑:丐帮原来也倾向他了。徐达也是沉吟不语,若说派一队士兵去送,似乎也不合适,更何况也不方便。派高手,鄱阳湖大战在即,伤不起,派庸碌的,反倒是累赘。汤和突然一拍桌子道:“我倒有个主意,”接着又欲言又止:“罢了,你们肯定又说我出的是骚主意。”
常遇春道:“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快说。”汤和道:“好吧,不过我事先说好,五弟你觉得不好也不要上斧子。”常遇春应了,才听他慢吞吞道:“我有一个相好,是舞月楼里的头牌,最近听她说舞月楼要搬到太原去,我想左右六妹也要去太原……不如……让六妹扮作舞娘……我也好让柳月照应着。”
常遇春切齿道:“你竟让六妹扮作……扮作……”他没有说出**二字,气的一屁股坐了回去。汤和耸耸肩:“我说了是骚主意了,你非得要我说,再说六妹跟着柳月,又不会当真接客。”
常遇春道:“你倒敢说,传扬出去,你让六妹如何做人?”汤和道:“好吧,另想法子便是。”
明珠却道:“就这么办吧,青楼女子往往有自己的门路,盘查的也少,我会更方便些,况且,只要你我三人不说,谁会知道,左右进了太原城我便好办了。”汤和道:“是吧是吧。”常遇春道:“左右我是不依。”
徐达道:“我看未必不是办法,至少比扮作流民少吃许多苦头,咱们只将六妹交给三弟,吩咐他看紧,如果六妹有个什么,便拿他是问。”明珠又劝了许久,常遇春这才勉强答应了,汤和道:“那就委屈六妹扮作我的随从亲兵,哥哥这就带你去舞月楼。
明珠应了,进去内室换了衣裳,又跟常遇春徐达道了别,徐达道:“去了太原之后,妹子作何打算?”明珠眉头轻笼,道:“如能活着,我便找个僻静的所在,渡此余生。”常遇春惊道:“什么叫做如能活着,六妹,你生在中土,长在中土,便是汉人,五哥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都是我常遇春的六妹。不论如何,不能轻生啊。”
明珠眼眶一热,道:“几位哥哥放心,不管怎样,我总要活下去便是了。”常遇春这才点点头,又接连嘱咐她要爱惜自个儿性命。汤和见他已然语无伦次,道:“六妹,你以后若是有了安定之所,一定要告知我们几个。”
明珠犹豫着未答,常遇春道:“六妹,不管你告不告诉你汤三哥,都一定记住跟你常五哥说,知道么?”汤和拿肘撞了他一下,道:“你这叫什么话,为何不告诉我,六妹,你不是答应三哥给我找个三嫂子?不可耍赖。”
常遇春讽刺道:“就你还差老婆么?也值得劳动六妹?”明珠道:“是,我谁都不告诉,也得通知了五哥和三哥。”徐达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一则交情并没有那般深厚,二者这种事,他巴不得不知道,只是临到手头上,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坐视不理罢了。
到了舞月楼,见了那叫柳月的女子,才知她原是波斯人,生得弯眉大眼,碧汪汪的眼珠,汤和一见,三魂已被勾去了两魂半,柳月便拉了他去风流快活一番,又让小丫头来伺候明珠梳洗。
明珠长叹一声:这个三哥。好在一路上柳月相当照顾,吃穿用均是极好,只是得穿波斯服饰,露了些肚皮和手臂,柳月看她难为情,便找了几串米粒大小的珠子穿在她腰际,又找了两三块轻纱遮住手臂,细细瞧着道:“我看你这一打扮,倒是把我这个第一美女比到下面去,真是不甘心。好在你是你三哥的妹子,也就是我柳月的妹子,我妹子漂亮也就是我漂亮,吃些亏就吃些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