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点后,我们整理出发,沿着澜湖边上烟气迷漫的山道往东而去。
至于南宫璨被无韫打成怎个样子,我没问,也没去瞧了一眼。
无韫说等过了楼兰,便放他回去,不过,我瞧他那样,只怕还会拿南宫璨另作一番文章。
我没有多过问,只要能安安静静的守着无韫,其他事儿,不想多理会。
曲曲绕绕行着荒无人烟的道路,两个时辰后便来了山势巍巍的石林关。
筑于此路的石林关,重兵看守着水陆两个要塞,水上自有高桥水堡造于其间,路上有高大的山城拦了去路。等过了这山关,便是楼兰地界,那个一望无边的澜湖就豁然在眼前。
无韫果然跟石林关里的人通好了气,马车停下来后,他便出去交涉,不一会儿山关城门洞开,放我们通过,又一会儿,无韫过来唤我,说是天气太热,歇一歇脚再走!
天的确热的可以,我躲在马车,饶是身子素来冰凉,此刻也热的起了大汗,便用云纱掩了面,随他下车去纳凉!
待出了车,目光所到,就见身着楼兰官服的几个将军在那不远处观望,无韫笑着与我说,那些人皆是石林关的守将。
到了一处干净的厢房,有四六个奴婢奉上鲜美清爽的果子与茶水,流容用扇给我散热,我情知她也热,不让她侍候。
无韫陪了我一小会儿,便有石林关的守将找他说事儿,他让无熙与宗涛在外守着,又命流容在里面陪着,方带了两个侍卫出去应酬。
窗外,阳光有点毒,我倚在凉榻上歇着,正有点昏昏欲睡,外头忽就响起了一片杀打声,心头一惊,以为是做梦,睁开眼,却瞧见本原守在窗口的流容脸色大变的急奔过来,直道:“夫人,不好了,外头起乱子了!”
我一惊,慌忙从榻上跳起来,这时,无熙撞门冲进来,脸色沉沉的叫:“二嫂,快跟我走!”
他上来毫不避嫌的一把拉住我,就要往外冲。
我一边跨着步子,一边急急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只听说,石林关的守将在前厅突然发难,已跟二哥打成一团呢……”
“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你们快去帮忙呀!”
“二嫂,他们志不在二哥!此刻,已经有大队人马往我们下榻的院子而来,你且跟我走,待我们出了山城,二哥自会跟来……”
说话间,已经出了客院,果见一行楼兰兵卒冲我们而来,我认得为首的那个,居然是与无韫交好的绝域罗刹楼不平:一身黑罗袍,大如面盆的黑脸上全是根根竖立的胡龇……
靳无熙自然也见到了,不由得怒目而对:“楼不平,你到底想做什么?居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楼不平手执一柄大刀,跳过来拦住去路,神色很平静,拱手道:“五公子,情非得矣,还请见谅……”
他目光缓缓的睇到我身上,石头似的脸孔露出一些温笑,也冲我行了一礼,说道:“姑娘,有位故人想见姑娘一面,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跟我们走一遭……楼某虽知姑娘与无韫公子情投意合,本不该来为难的,可是主上有命,我们也不得不为之……楼某知道姑娘乃是善心之人,若不想见得这里起了血雨腥风,还请姑娘成全……”
好一个楼不平,稳稳道来的话,既道明了自己的立场,又透出了几分威胁之色,真是一个厉害角色。
“故人?”
我闷闷而问,心下琢磨着:“谁?楼帛吗?还是楼伯伯?若真是见个面这么简单,何以要动了刀枪。”
靳无熙将我护在身后,冷笑:“二嫂,别理会这厮……你与二哥好不容易再聚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分开……”
我拍拍他,劝他稍安勿躁,且看四下里,全都楼兰的人马,如今,身陷在外有的地盘上,敌众我寡,实不宜撕破了脸皮,将自己陷入绝境!
楼不平又一笑,拱手说:“姑娘不必惊慌,那位故人说了,只想见姑娘一面,至于姑娘的去留事宜,到时姑娘可以自行决定……”
我犹自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就这个时候,自楼不平身后忽跃出一道人影,在我尚没有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单膝跪下,激动的叫起来:“四小姐,公子思念小姐成狂,请小姐以大局为重,跟冷平走一趟……”
冷平!
睁大了眸,呼吸猛的一窒:是骆烽哥哥的人。
“冷大哥……”
一声惊叫破口而出。
再见旧时家人,我一时辩不出这种感觉是喜还是骇。
冷平抬起头来时,虎目灼灼发光,显得异样的激动而热切。
我想冲过去,问烽哥哥如今何处,才走了一步,靳无熙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裳,露出焦急之色:“不要过去!二嫂,你是我二哥的妻子……”
身上猛得的打了个激灵,步子终于打住,这一踏过去,保不定又要和无韫分开了。
“小姐,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舍弃公子吗?连见个面都不肯?小姐,公子待小姐之心,天地可表……小姐就真忍心跟了一个外人而去,从此与公子再不相亲相近了吗?”
隔了十来步,冷平急声而喊。
心不免一颤,我咬了唇,抬头望着半空的烈日:骆烽待我就如这悬空的日头,一片赤胆,而我呢,一再的辜负,尽做一些惹他伤心的事。
我知道,我很对不住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