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长涉还是不舍,一路的相跟,送她到墨朵城。
墨朵城里看着她独自一人睡不着觉,可怜巴巴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想他拓跋长涉堂堂七尺男儿,泪水居然是夺眶而出。
若是再少一点冷静,他只怕是要冲出去与她相拥了,然而他不能。只是在她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拥她在怀,坐到天明。
在她醒过来之前,拓跋长涉悄悄的隐去,回了狼王谷。
天下重任,若是他真为了云水白苍撇下,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再爱她。纵然他不怕做周幽王,她却不愿做褒姒。
拓跋长涉一路跟到了卖花巷,见了龙年绰,亲自交代了一番。临走的时候,拓跋长涉让龙年绰把一粒骰子,转交给云水白苍。
玲珑骰子寄相思,惟愿再见,相守到白头。
许是上天嫌他们夫妻分别多日实在是太苦了,拓跋长涉走后没多久就收到了龙年绰派人传来的消息,他就要做父亲了。
浓浓的喜悦感萦绕于心,拓跋长涉激动的差点就打马返回了。然则,狼王谷传来消息,戎逻集结军队,大军压境誓要荡平狼王谷。国不可无主,军不可无帅,拓跋长涉只能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只不过,这一回戎逻用了一招调虎离山。
拓跋长涉前脚一走,戎逻就在苍堇楼中等着云水白苍了。面纱被掀开,当那张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之时,戎逻的心还是狠狠的缩了一下,寒冰迅速蔓延。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竟是那么的残忍!
残忍?呵,没想到嗜杀成瘾的戎逻居然也会觉得有残忍的一天。
她是兰玉,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玉儿,如今,却成了狼王谷的红巾!红巾,红巾,她怎敢成为拓跋长涉的女人,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戎逻看着这个女人冷清清的眼神,怒极反笑,陪她掷了一把骰子。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胜败永远掌握在他戎逻的手中,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失手。
然而云水白苍用拓跋长涉留给她的骰子,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告诉他,她的决定,那是非死即生的决绝。故而,注定了的,戎逻完败。
龙年绰的出现更是让戎逻处在了疯狂的边缘,龙年绰,临海的没落王子,他算个什么东西!戎逻决定,今天一定要带他的玉儿回去。风冷城,他为她打造了一个金碧辉煌的玉殿。
只是,没想到龙年绰敢和他对峙,也没想到天妙圣妃会前来横插一杠子。
神祉,天谴什么的,他戎逻根本就不在乎,可是这位天妙圣妃却也不失个等闲的人物。
因为她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人人都以为戎逻的母妃是他的父王害死的,因着她的原因,戎逻的父王彻底的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也就是拓跋长涉的母后。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真正害死他母妃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的父王是名符其实的暴君,一日外出遇到了随着父亲走商队的湘月儿,湘月儿长的很漂亮,一下就吸引了他父王的注意,带她回了赤炎城。
那时的湘月儿还很小,就一直养在王宫之中。他父王并不专情,当然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尽管他母妃的身份高贵,却也常年独守空闺,而他只不过是他父王醉酒后的一次偶然。湘月儿渐渐长大,他母妃完全被冷落了。
戎逻为湘月儿冠上了始作俑者的罪名。
黎国王室派来的人偏巧在北国,戎逻凭着自己的童言无忌,骗湘月儿去了黎国驿馆。五岁的戎逻虽然还小,却懂得如何让一个女子的清誉受损。他的确有让人惧怕的资本。
可惜,湘月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阴差阳错的爱上了拓跋长涉的父王。当时的黎国还很强盛,一个女人,若是拓跋王族想要,北国只能双手奉上。
戎逻很得意,可他到底太小,不懂得掩盖罪证。他父王本就是恼羞成怒,正愁找不到发泄口,不用怎么探查就找到了戎逻的身上。
戎逻的母妃为了保他,揽下了所有的罪责,而戎逻则被扔到了战场上,任其自身自灭。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能全怪戎逻,甚至还要感谢他。若不是当年他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怎么会有如今的拓跋长涉。
只是,这件事情是戎逻心中的刺,拔不下来的刺。
白堇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她当年是北国的第一女将,戎逻母妃娘家的养女。按理来说,戎逻迟早会杀了她封口的,可是戎逻一直没有这么做。这倒是出人意料的,一直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一回,戎逻暂时放过了云水白苍。但同时,他要回去全力对付拓跋长涉。
戎逻的大军,到底是打过来了。
信心满满的他并不知道,拓跋长涉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他来了。更让戎逻气的七窍生烟的事是,拓跋长涉根本就不在狼王谷,他正赶在去临海看我的路上。
这一仗,戎逻输得漂亮。
他第一次的觉察到,拓跋长涉这个敌人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摩戈接着狼王谷的势,趁机背后捅刀,戎逻腹背受敌,再次受伤,回风冷城去养伤了。
而这一头,云水白苍摆脱了戎逻,欢天喜地的去了临海。临海富饶的紧,她玩的不亦乐乎,不出几月苍堇的名号传遍整个临海。远在狼王谷的拓跋长涉接到消息的时候,既是欣慰,又是担忧。
他想把她严严实实的藏起来,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可是,他的苍儿并非池中之物,平凡不了,那样耀眼的她像星星一样闪亮,他又该如何去庇佑?
戎逻知道了云水白苍在临海的消息,秘密的赶去了临海。
隐练,临海的实际掌权者,只是在戎逻的眼中不过是个得志的小人。但是,可以利用他抢回他的女人。
龙年绰遇到了麻烦,云水白苍义气前去营救。
拓跋长涉收到她寄来的信的时候,一半欢喜,一半忧。喜的是他们的孩子降生了,虽然是早产,但终于是安安全全的降生了。忧的是,栖陌孤身一人前去犯险,几个孩子被隐练抓了起来。
第一感觉,拓跋长涉想到了戎逻。不安的感觉愈来愈浓,拓跋长涉不想坐以待毙,即刻收拾行装,就要出发去临海。
拓跋不夕和几员大将皆是出来劝。
拓跋长涉看了看筹备多年的计划,依照现如今的形势,北国的半壁江山唾手可得。家仇国恨背负了这么多年,总是要对父母亲人的在天有灵有个交代。
可是,他的苍儿正身陷囹圄。他一直牢牢的记得,那个女人信他。完完全全的把命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他拓跋长涉怎么可以弃她于不顾!
况且,这场战役没了他,也不一定会输。
戎逻不也在临海吗?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这个时候,天下就是云水白苍一样的重要。
没有丝毫的犹豫,拓跋长涉独自一人,扬尘而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鱼与熊掌的难于抉择,在他拓跋长涉的心里云水白苍最是重要,只是他不能让狼王谷的兄弟跟着自己去救自己的妻子,他们也有自己的仇恨和愿望。他不能让别人跟着自己前去冒险。
这些日子拓跋长涉的眼皮一直突突的跳,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暗无天日的道路,他与云水白苍的距离竟是越走越远。
这场相思,从别离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的,太过漫长。
拓跋长涉不敢耽搁太久,想着去卖花巷稍稍歇歇脚,之所以选择卖花巷只是因为得到一些临海的消息。
龙年绰传来消息,栖陌安然无恙。他们也正在积极的准备营救云水白苍和两个孩子。拓跋长涉稍稍放了心,和衣而睡,然则,这所谓的睡,也不过几个时辰。
天还微微暗着,拓跋长涉就已经起身出发。
却在上马的时候,碰到了汀罗流醉。现在他满脑子的都是云水白苍,哪里还管的上别的。再说,这个女人已经被他赶出了延风,他和她根本没什么话要说。
可是,偏偏,汀罗流醉就是想要纠缠,硬是横在了他的马前。这巷子窄,除非从她的身上跨过去,否则别想出去。
“滚开!”拓跋长涉动了怒,也懒得同她废话。马蹄往后踱了几步,他是真打算从她身上跨过去了。
汀罗流醉不敢置信,她所认识的拓跋长涉虽然平时虽然冷冷的就像是一块冰,睿智冷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有力挽狂澜的力量,可是他从来都是平平的表情,汀罗流醉没见过他发怒。似乎,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牵动他一丝一毫。
可是,现在,拓跋长涉的一举一动,无一不说着一句话,挡我着死!
“你这是在去送死!”汀罗流醉红了眼睛,她虽然是落魄之身,而且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眼前的这个游走在疯狂边缘的男人,她恨,恨的心肝撕裂般了的疼,却也更爱,就是想同他纠缠至死。不想,不想成为他世界之外的陌路之人。
可是,她却也不是瞎子聋子,她当然清楚的知道云水白苍在临海遇到了什么,而她更加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要与戎逻争一个女人,戎逻会要了他的命的。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拓跋长涉不耐的回了一句,纵马一跃,汀罗流醉的高度还比不上一个小土墙,在拓跋长涉眼里无疑就是螳臂当车。
汀罗流醉望着那个快速远去的身影,泪潸然而下。
恨,打心底里的恨。
她想不通,一个云水白苍可以引得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为了她不惜性命,不惜天下。戎逻是,隐绰是,拓跋长涉更是。
而她呢?她苦苦支撑着一个国,不断的周旋在商场官场,却是顷刻间灰飞烟灭。她苦心积虑的爱着一个男人,然则,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正眼看她,一夕之间夺了她手中仅有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