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默默无言,走到白衣炫的身边,和他站在一起,静静的注视着安详的秋宏羽,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整个房间里面,出奇的甚至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压抑的气氛,无声的泪水,充斥着整个房间、整个院落、整个府邸!
秋宏羽还是平时的那件衣服,陈旧的有些褶皱,林夕顿时由对秋宏战的愤恨,变成了不可收拾的怨恨。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身死而无动于衷,就连他死了,甚至连一件干净的衣服都没换,这个哥哥做的,何其的失败?
林夕一阵纠结的心酸,伸手将早已僵硬的秋宏羽的身体从棺材里面报了出来,泪水滴在秋宏羽的脸上,却直接滑下。
林夕的手指一阵颤抖,轻轻的褪去了秋宏羽的外套,准备帮他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忽然,一张白纸在秋宏羽的衣服缝隙里飘落了下来。
林夕若有所思,急忙接住缓缓降落的白纸,拿在了手中。白纸之上,是一阵狂乱的草书,在字迹上来看,是在匆忙之间完成的。
秋宏羽号称冷面书生,其书法上的造诣,问遍三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对手!可是,这慌乱之间的笔迹,足以证明秋宏羽当时书写这张字迹时候的情况是如何的紧迫。
林夕慌乱,急急的看着那张字迹,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只见纸张上面,狂乱的写着:林夕侄儿:我多么渴望叫你一声狄儿啊!可是,二叔无能,没能解开你的心结。这是二叔唯一遗憾的地方!二叔也知道,自从发生了神界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想解开你的心结,就更加的难上加难了!
但是,夕儿,尽管我多么渴望的叫你一声狄儿,二叔还是尊重你,称呼你为夕儿!
你是二叔这辈子最自豪的作品,能够对抗明魂、从容在四位族长的手底下走脱,这是二叔也仰望、也难以抵达的高度!二叔因你而骄傲!而且,二叔有信心,你将会达到更高的高度,比之你前世秋梦狄,也会令人心惊的高度!那将是连托洛尼侬都止步的豪情!你有这个天份,自从你以秋梦狄的身份出世、再经历每一世,都是那么的出色、都是那么的出类拔萃!
二叔的时间不多了,我在凡间的事情,已经被族长得知,现在他就站在我的身边,盘问我的罪行。二叔明白,二叔难逃一死,这是神界历来的规矩,加上秋家的软弱,所以,二叔无怨!
二叔引以自傲的本事,不是神界第五的实力,而是一笔书法!所以,尽管卞漠言现在在我的身边,我依然能在袖管之中,完成我的遗言……
夕儿,不要怪罪你父亲。不要激动、不要怨恨。二叔能想的到,在你得知我的死讯之后,特别是在看到二叔的遗言之后,表现出的愤恨。二叔看着你长大,你的性格脾气,二叔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不要把责任推给大哥。他虽然平时有些优柔寡断,但是,他的一切做法,都是为了整个秋家。你要明白他的苦心,就不该把怨气发泄给他。丧子、失弟之痛,我能理解,所以,听二叔的话,不要那么意气用事,让大哥的心里好受一些,也是你我做儿子、做弟弟该分担的事情!
要怪,就怪这种不近人情的规矩!我当初之所以默认了你的行动,是因为我早已亦有此心,推翻这种悲哀的束缚。所以,你要想给二叔报仇,不是想着去找某个人,而是想着如何改变这种规则,让更多的人,享受到真正的快乐!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怨,进行不可原谅的报复。要为大局着想,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一点,大哥做的就很好,你要站在他的角度上,进行全方面的思考……
道理,在你小时候,我就不止一次的给你说过,而且,随着你的年龄的增长,二叔也坚信你能懂得二叔的用意。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推翻这种统治,还天下一个真正的安宁、太平,这样,二叔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二叔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被明魂算计的事情。明魂的做法,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正直、刚烈之人,我虽然想不通他为何要那么做,可是二叔相信,他一定有他的深意。可能,这会让你误会,会让你抓狂,但是,还是那句话,以大局着想的话,明魂一定是对的!这无疑,是苦了你,一生的才华就此埋没,虽有惊天抱负,但却抗争不过天。百年岁月,二叔想想就心寒,可是,现在还有七十年的时间,一切,还言之过早!二叔相信,你一定能扭转乾坤,达成心愿!
说起来容易,想想便觉得为难,做起来,就更加的举步维艰。二叔知道,让你做这件事情,的确是难为你了,可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一死又有何惧?
夕儿,卞漠言笑了,这说明二叔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的笑容,比每个人的杀意还要恐怖!那是冷酷行刑的预兆……二叔好恨,自从你上来神界,确切的说,自从你在凡间离家历练之后,就没能和你好好谈过心,让你我永远隔绝。可是,这一切都晚了,二叔虽然给你这张遗书,可是却得不到回应……
卞漠言竟然没有立刻动手,又在二叔的身边转了起来,这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不管怎么说,二叔又有些时间了。
夕儿,你现在身在魔界,万事要小心。魔界看似比神界自由、豪爽,一切都是那么的随心所欲,奔放热情。可是,夕儿,你要透过表面看本质。
在二叔和魔界打交道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托洛尼侬那么轻易的接收你,很可能是要利用你来攻打神界。你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兵器,我知道,托洛尼侬更明白这个事实!他,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君王,攻打神界那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夕儿,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思维能力了,二叔也不知道托洛尼侬具体的计划和目的,你自己一定要谨慎行事。辨别是非,孰轻孰重,你自己的心里,要有一杆天枰,按照你心中的正义和心性做事,不要被一切世俗牵绊住脚步,不管是对是错,做了才知道!
夕儿,卞漠言的话问的差不多了,二叔也承认了!二叔,真的要走了!
不要以我为念,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夕儿保重!
二叔绝笔。
林夕快速的看完这张纸,那狂乱且又似蝇头小字大小的字迹,没一种迹象都表明,秋宏羽书写这张遗书之时的心态和无奈。
白纸之上,早已被泪水打湿透了。林夕发颤的双唇,想仰天长啸,却被自己的理智生生的压制了下来。澎湃的热血,在心中激荡,他恨、他怒、他怨!
这一切,和自己、和二叔、和那么多的人,又有何关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就是这么极端的悲剧?
林夕好恨!他恨不得屠尽神界一切的伪善之人。可是,他知道,就算是屠戮干净三界之人,秋宏羽也活不回来了!那依旧不能改变掉这一事实。
林夕的手指攥紧,关节因为用力而白发、咯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