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做女人的不能管夫君三妻四妾的事,所谓女子以德不以色,要抓住夫君的心,就用自己的才德,而不是美色。”
“恩。”
“别哭了,再哭脸上就要花了。”
“母妃……”
一刻后,宁太妃宽慰好了绛霜,让她止了抽泣,睡去了。自己则带着苏麽麽往自己的西居走,却是一出东漓,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似有心思。
苏麽麽陪着她走,走到开满紫薇花的小径上,望着她沉重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可是为王爷和绛霜小姐的事烦扰?你不是已经让王爷休了景王妃,立绛霜小姐为新王妃吗?这是大家都一心期盼的事,何以小姐这般忧郁?”
宁太妃站在紫薇花下,望着枝头的一大朵粉红紫薇叹气道:“其实霜儿的性子,哀家不大宽心,霜儿她当年受的刺激太大,以至性情有些极端……”
苏麽麽暗暗吃惊:“既然担忧,那小姐为何今日要提起重新纳新王妃之事?”
宁太妃将视线从紫薇花上朝苏麽麽看过来,轻道:“尹儿,你我主仆三十年有余,哀家对轩儿的心你也该了解的,轩儿自打出世,就是多灾多难厄运不断,这些的这些都是哀家带给他的,所以对哀家来说,轩儿的命比任何来得重要……哀家本看好苏映雪,交谈间与她颇为投缘,不曾想她还是为了那个苏渤海对轩儿起了杀心,这是哀家的大忌。”
“所以,即便绛霜小姐性情极端出身低贱,小姐也会看在她对王爷的那份真心上接纳她?原来小姐从一开始并不满意绛霜小姐做王爷的王妃……”
“霜儿性情刁钻,不够稳重大方,且带有乞儿的粗俗,所以当年哀家只允轩儿娶她为侧室。那年胤轩将她带回府,哀家唯一满意的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虽举止不雅,却肯不图所求舍身救轩儿,实属难得。”
“尹儿明白了,原来小姐疼绛霜小姐这么些年,是为报恩。”
宁太妃静默不语,却移步往前走,所经之处,粉红紫薇落满一肩。
苏麽麽连忙跟上去,又道:“尹儿一直没看出来绛霜小姐有哪点喜欢小孩童,何以要将教养苏沥安的事揽过去?即便小姐想用他来遏制王妃娘娘,也不必去烦扰绛霜小姐呀,这府里的奶娘老妈子多了去了。”
宁太妃走在玉湖的九曲桥上,弯了几弯,在凉亭里坐下,望着远处的一片粉荷,“绛霜如若喜欢,就随她去吧,只要她不伤害胤轩。”
“小姐的意思是说,只要绛霜小姐是为王爷好,不管她做什么,小姐你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恩,可以这么说,她与映雪发生口角的事,哀家不是不知晓。只是以映雪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动手的。”
“那王妃娘娘的事,小姐打算怎么处置?”
“哀家先不管,胤轩会解决的。”
东漓的聚贤楼里,南宫漠刚从京城赶过来,一脸风尘仆仆。他说了好大串,却见主座的男子一直拧眉沉思,半天不出声。
“王爷?”他试探着叫了声,看看亚父和云坤,用眼神寻问究竟。今日的王爷似乎有点神不守舍呢。
“噢,你继续说。”连胤轩抬起深邃的眸子来,抬手示意他继续。
“王爷,老臣已经说完了。”南宫漠暗暗惊讶王爷的不专心。
“说完了?”连胤轩剑眉微挑,眸光瞬息恢复神采,沉声道:“胤韬的五十万大军何时启程?”
“三日后,这次是由上将军拿帅印,以剿灭乱党之名直取淮州和卞州,但是境内有很多地方暴民剧增,趁势纷纷揭竿起义。”
“先不管这个,本王问你,我们蛰伏在各地的铁骑兵情况怎样?训练得如何?”
“回禀王爷,我们蛰伏在京都,云州,通州,洄州,鄞州的铁骑数量增加了三倍,目前还在招兵买马徐图征进中,并高强度训练,随时等候王爷施令。”
“好,南宫漠你做得好,即日回京将洄州,鄞州的铁骑调往西魉河中游,堵住他们的水路,再派一队人马守在古道,给他们来个腹背受敌。但是,能降则降,不要一味杀戮。”
“南宫漠遵命。”南宫漠抱拳听命,忽又道:“王爷,云州通州内现在并无动静,可要撤去对他们的监视?”
“不要撤,云州通州虽然已让胤韬收回去,但是这两座城池毕竟曾是右贤王的地盘,你带兵守在那里,继续招募兵马扩充我军实力。”
“遵命!”
连胤轩嘱咐完,又朝亚父看过来:“亚父,西门到现在为何还没有消息?”
亚父正在听他们的对话,捋着长须笑道:“王爷,西门可能正在回卞州的路上,前日已飞鸽传书日期。”
“这个西门,总是态度乖张处事神秘,让本王摸不透他。”连胤轩薄唇紧抿,利眸铮铮,俊脸严肃的瞧了众人一眼,又道:“前三日夜里,邹长青与秦海琼带着五万卞州守将连夜出城,打算投靠甯州,让本王在淮州拦截,降伏一半。”
“王爷,这两个人留不得。”亚父道,沧桑的眸子里总是闪着一抹矍铄,“我们现在既已采取破冰之举,就该速战速决,直捣黄龙府。不然,会成为砧板上之鱼肉,任人宰割。”
连胤轩将此话听进去了,利眸沉沉:“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只要他们愿意归降本王,本王绝不肆意制造杀戮。而亚父的话也言之有理。只是现在还有一个夏侯玄存在,他们在殄州,海州,沧州暗生势力已在这几年日益壮大树大根深,将会是我们直捣黄龙府的一块巨大绊脚石,所以本王现在只能守不能攻,需静观其变。”
“王爷说得倒有理。”亚父灰白眉须微拢,思忖片刻,捋须笑道:“我们先等西门回来再商讨此事,或许西门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恩。”连胤轩轻应一声,眸光沉思,而后转头示意南宫漠:“南宫大人先行在府里歇息一番,晚上本王再送你出淮州。”
“多谢王爷,老臣这就退下了。”南宫漠揖手拜别,袍摆一撩,退下去了。
叶云坤也随之退出去,回他的飞云山庄,片刻厅里只剩下连胤轩和亚父。
连胤轩以为大家都退出去了,正用长指撑着额头,俊颜微侧拧眉沉思,他在想母妃扔给他的难题,在想怎样对待那个让他心湖泛起涟漪的女人。
绛霜受伤那日,他仔细质问了千蓉,任他如何吓唬,千蓉也只是哭哭啼啼重复白日里的那番话。他原本是不相信苏映雪会出手打绛霜出手的,可是自从发生她打千蓉的那次后,他就不敢十分肯定了。
他不得不认清的是,这个女人在经历那次牢狱之灾后,有了微微的变化,她似乎把那一大一小看得过重了,超越自己的生命,容不得那一大一小受点点风吹草动。
也许是苏渤海的死带给她的刺激过大,她便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那一大一小的身上,任由那个叫芷玉的丫头四处惹事。
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上次在淮州小筑发生的掌嘴吵架事件,麽麽一五一十的承认,确实是小少爷闯入他的房间为先,后遗失绛霜的珍珠,千蓉去问,反遭苏映雪的掌嘴;后来为新衣裳的吵架事件,是芷玉性子冲,一言不合就动手,口无遮拦破口大骂绛霜。
绛霜性子天真俏皮,经常是刀子嘴豆腐心,闹闹就好,但绝对不会真的动手;苏映雪淡泊沉静,性情温和,如冬日的轻雪飘渺洁白,让他看得隐隐约约。这样的一片雪花,他怕一抓在手里,便化了。
所以最终,只能认为是千蓉和芷玉两个小婢私下吵了嘴,互相有了怨怼。
那日绛霜醒了,问了她事情缘由,她只道是自己不小心磕上的,不关苏映雪的事。他听罢,心头即刻火起,因为绛霜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想起苏映雪在场时看绛霜的冷若冰霜。即便不是她故意推的,是拉扯间失手,她也不该是这个表情呀。
两人都有错,为何一人将错全往自己身上揽,一人却冷眼相观!他不了解这个苏映雪,却也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于是立即冲去找她了,却看到她单单薄薄靠在门板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她这个表情,仿佛全世界都与她不相关,沉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走不进去。
谁也走不进去么?那他偏要走进去!他管不住自己霸道的性子,却在看到她的泪珠时,惊慌得如战场上的逃兵,落荒而逃。
他知道自己心底有块地方松动了,那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荒芜,于是在那一瞬间,突然很怕见到这个女人。
他怕那砸得他心疼的泪珠。
他选择不再追究此事,让绛霜好好的养伤,日夜守着她,以弥补这些日子来对她的冷落。
只是,母妃又将苏沥安带了过来,不肯依他之言送还给苏映雪,执意要代为抚养。他明白母妃的用意,就跟他当初一般,对这个苏映雪时时防备,拿苏沥安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