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这次并没有打她,而是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她,冷道:“你与霜儿打架的事,哀家也听说了,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能打起来,说明你们双方都有错。哀家这次是来告知你,将苏沥安交由霜儿代养的事是哀家的意思,霜儿性子直爽兰心聪慧,必能教管好这个孩子。”
映雪静静听着,掀唇轻启:“儿臣从未想过要害王爷。”
“呵呵,王嫂你这不是司马仪之心,路人皆知么?”陪同太妃娘娘随行的萧阑歆凉凉一笑,终于钻了空子插话道:“上次给王爷使毒的事,闹得府里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姨母这般做也是为了为王府的安全着想,王嫂该体谅姨母的这番用心呀!”
“那公主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随后赶来的温祺,脚还未踏进门里,声音已先至:“要说起这个司马仪之心,那温祺还真得寻思寻思这里的某个人。如若温祺没记错,公主姐姐与皇帝的关系,比起王嫂,是不是更深了层?温祺这就弄不懂了,为什么关系深一层的人不去怀疑,偏要去防备一个无辜之人!”
“温祺!”萧阑歆被说得脸红脖子粗,啐道:“你别在姨母面前乱嚼舌根子,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王嫂上次在银针上淬毒,借施针之举毒害胤轩,已是人人皆知的事,而且她后来还畏罪潜逃。”
“噢噢。”温祺好笑起来,连噢了两声,围着萧阑歆转了一圈,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母妃,什么时候我们景亲王府的家务事要让一个外人来管了?!我们这家里人还没说什么呢,竟让人家先管起来了……”
“姨母!”萧阑歆被气得不轻,连忙转向太妃娘娘求后盾,“您瞧温祺还将阑歆当成外人看,阑歆好伤心。”
“嗤!”温祺实在忍不住冷嗤出声,第一次用厌恶的眼神来看一个人,“我说公主姐姐,你哪里是我们府里的人了,王兄有说要娶你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
“祺儿!”宁太妃瞪他,警告他不要再说,“阑歆现在怀了孩子。”
“啊啊啊!”温祺要疯了,开始捂着耳朵围着母妃转圈,“孩子!孩子!母妃您是不是想孙子想痴了,是个孩子就要?您是否知晓那日王兄已当着所有的人面拒绝承认这个孩子?!因为那夜他去的是王嫂的房间,如若有孩子,也该是王嫂怀上,怎么轮到她!”
这句话让映雪心头微微一惊,看向母妃,恰好母妃也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一交汇,便是无言的沉默。
母妃的眸子还是有她熟悉的东西的,只是多了抹叫防备的情绪。
宁太妃只是默默瞧着她,冷道:“她不会怀上孩子的,即便怀上了,哀家也会让人给她打掉,因为从她给胤轩下毒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有资格为我们景亲王府传宗接代!”
“母妃!”温祺急得跳脚。
宁太妃却是冷冷看映雪一眼,对身后的大丫鬟吩咐道:“将那苏沥安带走吧,以后不要让他来这个园子!”
“母妃!”映雪急急唤了声,乞求的望着母妃,她从来以为只有母妃懂她的,她在期盼这唯一的希望。
“带走!”母妃却只是冷冷一声,破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没有跟着追出去,摔坐在了地上。
追出去的是芷玉,哭哭啼啼吵了一路,温祺跟在后面去拉,拉拉扯扯了一会,终于将芷玉抱在怀里借出了他的肩膀。
门内的她将额头轻轻抵在门板上,双手抱着膝盖,想哭,却流不出泪水。
随即,一双穿着银色软靴的大脚和一双小巧的桃红绣花鞋出现在她的眼界,有人轻轻叫了声:“姐姐。”
她抬头,却看不清两人的脸,原来这个随即,是白日到天黑的距离。
“姐姐,王爷来了,你快起来。”月筝来掺她,她踉跄了一下,爬不起来。
“月筝,你回去!”男人沉稳出声,用他有力的大手轻巧一拽,将她整个酸软的身子吊在他的臂膀下,走向那张红木大床。
他将她扔在了那张大床上,自己则冷冷站在床边,对她居高临下,“绛霜醒了。”
她头一偏,微微侧向床里。
“她的伤势并不重,重的是,你伤了她的心。”
她侧向床里的面容浮起一抹冷笑,无话可说。
“该死的,你说话!”他开始耐性尽失的在她身后吼。
“王爷觉得臣妾该说什么?”她出声了,依旧微侧螓首。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她,让她面对他,“带着芷玉,去给绛霜赔礼道歉,包括上次你打千蓉的那次!”
她突然间很想笑,也真的低笑出声了,垂着螓首让细弱的双肩抖动个不停,“呵呵,呵呵……”
“该死的,你还笑!”他怒得咬牙切齿,用指一把掐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却在见到那双带笑的眼睛时,将所有的话语都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是在笑,而是在哭,晶莹的泪珠子顺着带笑的眼角一串串落下来,砸在他的心窝里,泛起层层涟漪。
她还在笑,望着他,泪水在那迷人的眼角颗颗滚落,滑下她白璧无暇的芙蓉面,落下香腮,淌入衣衫。她道:“等臣妾梳洗整齐,便去给看望妹妹,呵呵……”
笑声一出,便是泪珠滚落。
“该死的!”他的心慌乱起来,有种隐隐的怜惜与另一种感情在心底暗生,他弄不懂那种猝不及防,低吼一声,慌忙放开她起身离去。
应该说是,落荒而逃。
连绛霜额头上缠着白色绷带,长发散落一肩,正靠在床头喝麽麽端来的苦口良药。太妃娘娘则慈眉善目坐在旁边,轻道:“霜儿,哀家前日已让胤轩休妃,等你身子好了,就将你和胤轩的婚事早日办了可好?”
绛霜正在仰头喝苦药汁,听到这句话,纤纤素手抖了一下,随即将空碗递给旁边的千蓉,握着母妃的手道:“娘,那姐姐怎么办?她并没有犯七戒,胤轩不该休她的……”
宁太妃的脸沉了一下,叹道:“无须七戒三出,取夫君性命,这一条就够她浸猪笼了……哎,当初她嫁入我们景亲王府,哀家一直为拿她做霜儿你的替罪羔羊颇为良心不安,所以尽量在地位上补偿她,不曾想她终是让哀家失望了。”
连绛霜静静听着,唇角浮现淡淡的笑:“娘,其实想来姐姐也是逼不得已,如若不是那边以苏渤海的性命为要挟,姐姐也不会走错这一步……再说胤轩并无大碍,也不再追究,所以娘给个机会让姐姐改过自新便是了……”
“霜儿。”宁太妃爱怜的捏捏她的手,瞧着她:“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让你等了轩儿这么多年,实在是委屈你了……现在我们与那北冀前嫌尽释误会消除,哀家想让你叫一声母妃可好?”
“娘……”
“霜儿不要再妄自菲薄自卑自怜,从胤轩将你带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你与我们就是一家人,哀家从来没有嫌弃你的乞丐出身。且你对胤轩有救命之恩,与胤轩也是两情相悦,哀家希望你们不要再耽搁下去,你们已经差点走错了一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那姐姐怎么办?”绛霜面露担忧。
“不要再说她了,她实在是让哀家失望,不配再做我们景亲王府的女主子……而霜儿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永远以胤轩的安危为先,且会站在对方的立场设身处地,这是哀家最欣赏的一点,哀家需要这样的媳妇,我们景亲王府也需要这样的女主子。”
“那休弃姐姐,胤轩他答应了吗?”绛霜心头窃喜,开始小心翼翼的问。
“他会答应的。”
“就是说,他现在还没答应?”
“前日哀家已经跟他提过这事了,他没有直接拒绝,应该是在考虑……霜儿你不要急,母妃会给你做主的,你和轩儿原本是一对。”
“母妃,霜儿一直心甘情愿的等胤轩。”绛霜轻垂眼睫,微微颔首,帕子一掩陡然梨花带雨起来:“霜儿一直知道胤轩的心意,只是霜儿的残花败柳之身配不上胤轩,他应该找一个冰清玉洁的王妃……”
“霜儿!”宁太妃轻声厉呵,眉头蹙得高高的,“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说起这种胡话来,以前和胤轩不好好的吗?你只要一直想着胤轩,一心一意为胤轩着想,哀家便满足了。”
“母妃!”连绛霜抬起头,泪珠子开始一颗颗滚落,“姐姐没嫁进来前胤轩是不在乎,可是现在,他天天往姐姐房里跑,怕是嫌弃霜儿的败柳之身了,呜……”
“傻孩子。”宁太妃用自己手中的帕子为她拭了拭,宽慰道:“是你多想了,一个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母妃相信,轩儿他心里只有霜儿你的,以前你不也这样告诉过母妃吗?”
“母妃……”绛霜扑倒在她怀里,哭得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