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鼻子酸酸的,望着银面那半张被毁掉的脸,轻道:“墨玄你一定有解药的,我见过西门大哥的脸,那张脸是完好的,所以你脸上的印痕只是狼滴子带给你的,只要解了狼滴子,你就能恢复……但是……”
她的声音些微哽咽,眸中泪花在打转:“但是我希望墨玄你能永远出现,在我老去那一天帮我照顾这个孩子,让它喊你爹爹……”
“你这个笨蛋!”墨玄怒吼,不顾一切揽她入怀,“你没听明白吗?只要你肯爱别人,你就有救,你不爱楚幕连,所以他的心头肉让你衰老……我们都被骗了,原来割肉之人也是你爱的,你爱他他爱你,不然,解了你体内的毒却依旧让你衰老,因为你不爱那个人,他给了心也没用,你的心还是在枯竭……所以只要让你的心活过来,你就有救,想想你的孩子,它不能一出世就没有爹没有娘……映雪……”
他放开她,紧紧搂着她的肩,祈求的望着她:“你看到了吗?你的身边还有另一座山,他在等着你,只要你愿意,他便能不要解药永远活在暗夜陪着你,或者和另一个他合成你喜欢的样子,只要你将心敞开一点点,你会发现你的世界不只有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山……”
“墨玄。”映雪声一出,便是泪千行,“我看得到你这座山,我看得到的,墨玄,我……”她的唇颤抖起来,似是说不下去,“我要活着……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好。”夏侯玄重新揽她入怀,脸搁在她的颈窝,嗓音沙哑颤抖:“好,看看你的孩子,好好活着。”
夜风乱,长发飞舞,落的是谁的泪珠,失的又是谁的心?
年初新帝登基,战败的夏侯军失云州,通州,退守北疆海州,沧州,却并没有遭趁胜追击,暂缓口气。所以说,海州沧州可以完全算得上是夏侯的地盘,没有外敌。
这日,映雪正在为夏侯军的一些家属接生,抱着哇哇大哭刚从娘胎出来浑身是血的婴孩浅浅笑了,有孩子,真的很幸福呢。
西门在外头等着她不肯离去,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危。她随了他去,却陡然听得简陋的木屋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响,碾起一阵阵的尘土,看阵势似是某支大军入了城来。
“西门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她安置好屋子内的平安母子,净了手走出来。
西门正望着那片挥散不去的尘土皱眉,道:“还不大清楚,但是应该不是银面的军队,银面的军队没有这么嚣张无理的,但我刚才看他们的旗帜又是属于夏侯军的,莫非是另一只夏侯军?北海那边的?”
“不大清楚。”映雪摇摇头,看着西门俊美绝伦的脸,轻道:“应该是夏侯军,不然不会有人放他们入城,我相信银面的副将会处理好这事的。”
她声刚落,尘土未落的街上又响起一阵急切的马蹄子声,“笃,笃”的敲得人心发慌,西门连忙拉了她靠近屋子内,望着那匹马皱眉:“看样子刚才那支夏侯军给银面带来麻烦了,你瞧这探子走得这么急,定是前线出了问题。小女鬼,我们去瞧瞧。”
“恩。”
等他们走到银面平日议事的大厅,却让人拦住了:“你们不能进去,老王爷来了。”
“什么老王爷?”西门挑眉,平时他都可以和小女鬼恣意进出这里的,这老王爷又是什么来头!难道比银面还有权力?
映雪瞧着他的模样,却只想笑和叹息,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又是两个人,哎。
“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西门又问。
守门的兵望望他的脸,终是如实道:“赫连军压境了,追捕老王爷,这次是赫连胤轩亲自拿帅印。”
“胤轩?”西门心头一惊,连忙看向旁边脸色微变的映雪:“他亲自拿帅印?他搞什么?”
映雪却是身子一僵,立即转身。
“胤轩?”西门心头一惊,连忙看向旁边脸色微变的映雪:“亲自拿帅印挂帅?他搞什么?”
映雪则是身子一僵,立即转身往回走。
“小女鬼。”西门一把拉住她,认真道:“别躲,他来就来,谁怕谁!”
映雪身子僵得厉害,停住脚步:“我没有怕,只是既然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又何苦要无趣守在这里,西门大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嗓音清冷无波。
“真拿你没办法。”西门在她身后轻轻叹口气,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那些接生的事就交给那些年老的产婆吧,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个待产的孕妇呢,现在西门大哥带你出去散散心……”
“西门大哥,我真的有事要做。”映雪使劲挣脱自己的柔荑,莫可奈何望着他:“现在战乱刚平,海州城内伤患无数,而且这座城已在战争中被毁得差不多,那么的缺人手,我懂医,又怎么能见死不救而有闲情逸致去散步?西门大哥,不如我们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我去了只会帮倒忙。”西门打打哈欠,立即耷拉着眼皮:“而小女鬼你挺着大肚子就快生了,也不方便混在那群男人堆里,所以还是随西门大哥散心去吧,这样才能生出一个健康白胖的孩儿。”哈欠完,又要拉着她走。
“我没事。”映雪闪了一下,拉紧裹在头上的素纱,将她的白发裹得严实,微微偏首望着地面:“映雪知道西门大哥是体恤映雪的身子,怕映雪承受不住这衰老症,但是映雪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散步,也坐不住……”
抿抿唇,遮下面上的轻纱:“所以西门大哥,映雪先走一步了。”
“且慢。”在西门开口前,陡然有人从厅里走出来唤住了两人,“两位,老王爷有请!”来人正是银面的副将。
“老王爷让我们进去?”听到声音西门旋即转首,剑眉挑起,眸中噙着抹讥诮,“请我们吃酒吗?”这老头架子可真大,比那个银面要讨厌多了。
副将脸色微变,望着西门,坚持道:“两位请吧。”
“去吗?”西门则是冷冷看副将一眼,侧首问映雪。
映雪点头:“去。”
西门这才袍摆一撩,随副将走进厅里。
议事厅的摆设虽简单,却庄严肃穆,一个风尘仆仆的五六十岁左右穿盔甲的老当益壮老者坐在上座,其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他的副将和军师,模样高不可攀而冷漠异样。
等西门和映雪走进去,老者的鹰眸立即朝他们看过来,淡淡看了蒙着面纱的映雪一眼,立马直直看向西门:“我儿,近来可好?”
“谁是你儿!”西门立即怒目,没有好脸色:“右贤王,别乱认人,本公子姓西门,名墨玄,不姓路!”
“呵呵。”右贤王一点儿也不怒,反是捋须自笑,老眸中绽放光彩:“叫西门墨玄就对了,你可知这名是谁赐是谁取?”
“家师韬光道人!”西门依旧怒目相向,心头却一紧,紧紧盯着那双布满沧桑的老眼。这双眼睛,怎么跟他那么像呢。
“呵呵。”右贤王依旧在笑,沉声道:“当年本王将襁褓中的你送往岷山前,早已为你取好名姓,韬光道人只是根据襁褓中的血书为你取名,而你,本应该叫夏侯玄,你明白吗?我儿。”
“夏侯玄?”西门星眸微沉,俊美而洒脱的脸很是不悦:“右贤王,晚上的那个夏侯玄才是你儿子,本公子名叫西门墨玄,姓西门,不是你儿!且,本公子生来无父无母,命由师父赐,名由师父取,此生不会改!”
“玄儿!”右贤王终于微微怒了,声音拔高一些:“莫再任性,你可知当年父王为保你这支唯一的夏侯嫡亲血脉,费了多大的周折吗?你的四个哥哥,从出生起就被送往皇宫腐其心志,碌碌度平生,你是本王的幺儿,出生那日电闪雷鸣地动山摇,给父王带来复国的莫大希望……所以父王不得不从一个平民百姓家抱来一个与你同时出生的女婴调换了你,才免去被抱去皇宫的命运。那时父王被剥去夏侯姓,赐路姓,手中兵权上交赫连军,虽被封地云州通州,却空有其城并无实权,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有一天能光复我们夏侯的江山,赶走赫连……”
西门听得脸色愈加沉重,道:“那你今天能赶走他们吗?现在是赫连的天下,连胤轩杀夏侯军易如反掌轻而易举。还有,你对本公子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要叙旧你对银面叙去,本公子不奉陪!”
“玄儿!”右贤王老脸微有急切与怒意,瞥一眼旁边的映雪,对没有耐性的西门道:“父王就是怕玄儿你有如此性情,才不得已在你体内渡了狼滴子,以掘出你骨子里的抱负与凶狠。但是玄儿你放心,只要光复我夏侯大业,你体内的狼滴子就会自动瓦解,到时候你就是一个人,不会再有白昼的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