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能为你解毒。”面对她的爆发,楚幕连反倒沉定,沉声道:“他每碰你一次,你体内的莲毒就会转移一分到他的体内,只有让他完全吸纳你体内的莲毒,你才能活命。”
“那他呢?”映雪冷静下来,不再怒,不再吼,胸腔却还在起伏,“他体内的莲毒怎么办?”
“这要看他的命数与造化。”楚幕连瞬息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情绪起伏只是昙花一现,“既然当年是他造的毒,那也该由他来解,抗不抗得住,要靠他自己。”
“你是说他现在可能有生命危险?”映雪紧张起来。
“对。”楚幕连在榻边负手而立,静静俯视身上锦被不知不觉滑落的她:“你体内的毒才刚刚清除,那么他也才完全吸纳你的莲毒,这莲毒虽慢,却渗骨透心,一旦溢满,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楚幕连,你好卑鄙!”映雪大吃一惊,冷声起来。
“为了让你活命,我可以更卑鄙!”楚幕连同样冷起来,一把搂了她赤[裸的细肩,俯身沉声道:“映雪,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完成手头上的事,我便带你回莲绱。”
“我不去!”映雪一把挥开他的手,冷言相向,“那是你该去的地方,不是我!我要救他,我不能让他因我而死,这样我就不会欠他什么了……”
“不需要你救他!”楚幕连对她轻声吼,沉眉道:“我已经将哑奴送回他身边,哑奴有办法救他。”
“哑奴?”映雪心儿一颤。
“对,哑奴。”楚幕连紧紧盯着她,认真道:“哑奴就是我两年前救的连绛霜,她已被人弄失记忆,并被割破嗓子取了面皮。”
“取了面皮?”映雪心儿一揪。
“恩。”楚幕连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诧异,平静道:“有人取了她整张脸皮,让她面目全非,脸蛋难以修补。而她的嗓子也是被人割破,声带完全坏死……她虽失忆,却在那个雨夜见过连胤轩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以至于有次自己有意识的走到连胤轩出城的秘密通道那等他,最后让那宇文祁都对连胤轩紧咬不放……”
别院的那一夜?映雪的手,立即抚上自己的肚子,那一夜连胤轩曾问过她楚幕连的去向,原来他是有察觉的,却不知道泄露他秘密通道的人正是他心爱的连绛霜。
“但是为何连胤轩认不出她来?”她记得连胤轩曾近距离接触过哑奴,并让哑奴洒了一眼的毒粉。虽然哑奴蒙了面纱,失了脸皮,但眼睛应该是不会变的吧。
“哑奴让人破身后,眼珠变了颜色,跟你是同样的道理,只是她身上未生莲花。那一夜她为求逃命,只些微对连胤轩洒了毒粉,而后秘密给他送药引。”
“药引?”她明明记得大夫用的是她的血,并嘱咐大夫不要告知连胤轩。
“对,她的血是药引,你的血也是,因为你和她都流着莲绱的血,所以你们的血都是解药……”楚幕连为她解答,再道:“就因为她这个举措,连胤轩一直在追查我们,却对哑奴相见不相识,只认为她是那个红衣女子的后人,并未追根探底。而也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府里的那个连绛霜太逼真,不管是形还是神,都与哑奴无二,连胤轩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最近才察觉到异常……”
听到这里,映雪不再看楚幕连,垂眸静静听着。
楚幕连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你对那假连绛霜的面皮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她脸上戴着的,正是从哑奴脸上割下来的面皮,已经与肉连生长成一块了……”
“我知道。”映雪轻轻出声,垂眸凝思,“从我见到她耳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那独孤冰芝割了自己原先的面皮,戴了连绛霜的面皮,与肉连生长成自己的,药水根本没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有点难度。”楚幕连静静瞧着她抬起的水眸,道:“虽长成了自己的脸皮,却会在每月奇痒一次,毕竟那脸皮还未完全适应她的血肉……如若想抓出她,需在她奇痒之日找准她脖子上发痒的地方划出一条血痕,这样她脖子上那条还未完全愈合的细痕就会暴露出来。因为她是整张面皮完整割下来的,耳后已经长好,但脖子范围大,完全粘合很需要一段时日。”
“这些事应该交由连胤轩去管,指不定他是知道这个是独孤冰芝的,而他也在后来也爱上了这个独孤冰芝。”映雪淡漠道,坐在床里侧抱着自己。
“他不爱独孤冰芝,也不爱你,他爱的是仍是那个被调了包的连绛霜。”楚幕连轻轻在床沿坐下,望着她,“你以为他察觉了不会查吗?他现在正在暗暗调查凤雷山上的那个独孤冰芝,并对那独孤北冀严加监视……在他完全确定自己心头的猜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动那个假连绛霜的,毕竟他还未找到真的连绛霜,他怕错杀了他心爱的女子,所以他只会防不会杀……现在我将那个真连绛霜给他送过去了,用她换你,让哑奴去救他,也算对他没有亏欠。”
“呵,亏欠!”映雪冷冷自笑,陡然朝门外一指,“楚幕连,我不会感激你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的,如若可以选择,我宁愿当初死在你怀里,而不是让他来给我解毒!现在,你给我走,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映雪?”楚幕连脸色微变,站起身,皱眉:“我永远不会让你死,即便是你爱上了别人,我依然是这个选择!”
“倘若我告诉你,我怀上了他的孩子呢?”映雪笑得更冷,扯开身上裹着的锦被,将她白嫩的雪肩和藕色肚兜呈现在楚幕连眼前,并爬起了身,“这副身子,已经是他的了,而这里,还有他的孩子……这样的我,楚幕连你还要吗?”
楚幕连俊脸沉重,锁眉不语。
映雪下了榻来,站在楚幕连面前,眸中含泪仰望着他:“直至今日,我依旧过得生不如死,身不由己……你说如若当年没有你,我是不是可以做一个平平淡淡的新嫁娘,粗食淡饭,相夫教子,相安一生;抑或是夭折在那比地狱好不了多少的小阁楼,转世投胎?我现在活着,比死了好吗?楚幕连,我现在过得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因为我,爹爹惨死,尸骨未存;沥安和芷玉在王府命轻如草吃尽苦头,齐康为了我,入军从戎,命悬一刻……而现在,我……我
……”爱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楚幕连静静听着,不出声,却在她泪珠子快落下来的那一刻陡然伸臂揽了她入怀,紧紧抱着她,哑声道:“我只要你能活着,好好的活着,现在你身上的毒解了,我带你回莲绱,我们在那里编草铃,养大这个孩子……”
映雪的身子一僵,抬起湿润的双眸:“你愿意接受这个孩子?”
“只要是你的孩子,只要你愿意留下他。”楚幕连轻柔道,并为她披上一件薄衫轻轻放开她,走到门边,拉开,“瞧瞧这是谁?”
“爹爹?”映雪大吃一惊,竟是喜极反泣,再次滚落一串晶莹,“爹爹,是你吗?”
站在门外的,不正是苏渤海么?只见他一身朴素青色布衫,面容清瘦,一跛一跛朝里面走进来,“映雪,是爹爹,爹爹没有死,娘也没有死。”说着,指指身后哭成一团的三个人,叹道:“想不到今日竟能一家人团聚,万幸万幸啊……只是怎么不见齐康?”
“老爷,齐康在王爷手下做都尉呢,只怕是出不来了。”芷玉从后面跑过来,掺着映雪的肘,欣喜道:“这是怎么回事?何以老爷和夫人……”
“说起这个,还要感谢楚大夫啊。”苏渤海笑着望向旁边的楚幕连,对映雪解释道:“那时如若不是楚大夫喂爹爹吃了假死药,只怕早被那宇文祁都打死了。后来被沉河,楚大夫及时潜入河底将爹爹和你娘救上来,然后一直在乡下一农户养伤……”
映雪听着,看向楚幕连:“那为何当初你不肯告诉我?”
“如若我告诉你了,你绝对会从王府跑出来,那你身上的毒……”
映雪立即侧首看向别处:“所以你一直强调要在凉秋九月,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算好了日子……那么温祺昏睡的事,果真是我的煞气所致吗?”
“不是。”楚幕连稳稳回答:“因为他曾碰触过你,所以沾了一点你身上的莲毒。”
“那何以其他人不会沾到?”
“连胤轩他是毒体,自然不会有异样,至于其他人,恰值你没有戴那串脚铃,故不会有事。”
“脚铃?”这男人,连脚铃上面也有问题吗?
“对,脚铃上面有一点药引,只要有男人轻薄你,便能使对方昏睡,可以保护你,这毒却不会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