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道一开口,下人们连忙称是,毕竟寨主有令,但凡仙长在绿鸦寨一天,他的话便如自己说的一样,众人都得听着。
梁伯鸦打里面走了出来,心里有些好奇这老道要做什么。
“仙长,您这是?”
只见看到在陆心闻的身上摸来摸去,两眼放光神色惊喜,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舒展了许多。
“宝物,此乃宝物也!”老道连连叹道,又连忙令人抬回自己的房间。
“宝物?这不过是具尸体,仙长不是需要活的么?”梁伯鸦心中有些不悦,要是死的也可以凑数,这一千童男心哪里这么麻烦。
老道哪里不懂他的想法,摇摇头解释道:“非也非也!凡夫俗子怎能与这仙体同日而语。人生而便带有先天元气,有多有少决定一个人的寿命,可这具死尸血不凝滞,面色红润,元气更是从七窍弥漫而出,挥散不尽,如此充沛的元气只有传说中的初元之身才能做到,而初元之身又有长生仙体之称,实在是亿万人中也难觅一个。”
接着看向梁伯鸦道:“有了这具初元之身,本座不日便可成就大罗金仙之位,当真是天赐鸿福。”
闻听此言梁伯鸦亦是惊讶,没想到常四拳还真弄来了一个有用的东西,只是一具死尸便得这老道如此惊叹,看来他还真没骗自己。
想到自己分文未用便得此奇尸,梁伯鸦心中亦是得意,不由朗声笑道:“呵呵。既然仙长得获至宝,弟子亦是期待您老人家早日证得仙位,如此也好将弟子业障消除,得脱轮回之苦。”
陆心闻装死装的太像,可他毕竟不是真死,所谓元气不过是他近来实力大增尚不得完全控制真气,无意间溢散而出。常人却看不出,只是这老道似乎真的有些道行,竟能看出一二。
“原来这绿鸦寨内另有隐情,这老道看来便是掳走童男的幕后黑手,我且继续装死,我倒要看看这道士到底要做何伤天害理之事。”陆心闻心中拿下主意后,任由他们搬走自己。
待下人把他搬到老道的房间,又等无人之时,陆心闻这才睁开眼。
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有些僵硬的关节,这才仔细打量这老道的房间。这房间倒是普通,不过却是很大,四壁之下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架子,架子上又是罗列着种类繁多的草药,屋子正中则放着一尊三足两耳的药鼎,鼎下烈火熊熊,看来正在炼药。这屋里虽看似拥堵,却十分有序整洁,看来那老道做事倒是严谨。
只是此时陆心闻眉头一皱,用鼻子细细嗅了下。他倒不是识得这满屋的草药,只是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怪异,众多药味之中隐隐有一丝血腥味儿。他翻来找去,却没有找到这血腥味的来源,不由心中思索起来,眼睛却是看向那尊药鼎。
“炼药?这老道还是药师?”陆心闻有些拿捏不准,毕竟他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纵然这里有数百种草药陈放于此,可是就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药师在这儿,恐怕他也猜不到这老道到底炼的是什么东西,更何况他一个门外汉。
“这老道倒也是能吹牛,竟然对梁伯鸦这等普通人说自己要成就大罗金仙。不过,他抓男童到底要做什么?况且我一个‘死人’他都有用,这事儿实在有些邪乎。”陆心闻心中思索,整理了半天却理不出个头绪。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音,陆心闻连忙躺在地上,继续装死起来。既然能够近距离接触,他倒要瞧瞧这恶道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老道一进来看见陆心闻的“尸体”被搁置在地上,脸上又是不由笑了起来。转过身将房门关好,来到药鼎旁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走到陆心闻身边。
“没想到没想到,我任承馗也有这等好运!只要将此尸体的初元之气提炼出来,再与那取心炼血的血煞之气完美中和,这一炉血珀冲阳丹定可以炼成大圆满。待我功成圆满之时,定要回焚鼎宗以报当年羞辱之仇,除名之恨!”这老道口中念念自语,说到最后语气带着怨恨,脸上更是狰狞,哪还有之前仙风道骨的模样。
“焚鼎宗?这老道是焚鼎宗出身?”陆心闻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意外。那焚鼎宗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宗,宗门之中以炼丹术闻名天下,由其炼制的很多神药奇毒更是受无数势力追捧,由此名利双收。不过心中更是疑惑,一个出身如此好的修真者,怎么自己跑出来混在俗世间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至于被除名了呢?
“不过那血珀冲阳丹到底是什么,听他的口气倒是很了不得,而且这恶道刚才似乎说要取心炼血……这么说来那些男童岂不是……”陆心闻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寒意。
那任老道原来的确是焚鼎宗的弟子,只是天赋差强人意,往昔在焚鼎宗所炼丹药向来品相极差,时常被人侮辱。可他心思却是极为阴鸷,更是桀骜自负,四年前也不知从哪儿搜集到一本邪法,上有一篇丹方其名叫做血珀冲阳丹,可以将一个人的功力大幅提升至神庭境。但这丹方却是十分歹毒,需要一千颗童男之心炼成一种名叫千阳心的药引,方可炼丹。在焚鼎宗时,他早已用尽手段收集全炼丹的所有材料,等到开始掳掠男童时却被宗门发现,幸亏一早留下退路连夜逃跑,这才侥幸保住性命,但同时也被宗门除名,焚鼎宗更是派下弟子追杀于他,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十分狼狈。这一逃逃了多年,期间隐姓埋名过的担惊受怕的日子,直到最近他觉得风头渐渐过去,这才又起了邪念重新出山,借绿鸦寨之手重开药鼎。
在如今无仙的天下,合道境可称得上地仙无敌,十分稀少。神庭境再其之下虽无法与之匹敌,却是如今修真界最为中坚的力量,足以独当一面受人敬仰。这血珀冲阳丹的确神异无比,可以将任何人的实力提升至神庭境,但因为炼法歹毒之至,为天道所不容,故而十分不易炼成。就算有幸炼成服用后境界大增,却也会因此永远止步于神庭境,此生再无寸进的机会。
可是这丹药对于任老道来说却是极为合适。一来他的确是个恶毒之人,杀人取心于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大不了。二来他的天赋本来就不算很高,他虽半道出家,却也修炼几十载,至今不过也才抱丹境初期,连归元境的门槛都摸不到,恐怕有生之年那神庭境如同镜花水月难以企及。
“嗯,这千阳心进度却是慢了不少。这梁伯鸦做事实在拖沓,不过一千个童男而已,这快一个月的时间竟才抓来不到半数,唉……”任老道看着陆心闻叹了口气。若是不把千阳心炼成,这具尸体对他而言也是只能看不能用,实在看得心烦不已。
他站起身来负手踱步,脸上心思重重。
“道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陆心闻没有开口,却使着一口气以腹语发声,先吓唬吓唬这小老道。
“嗯。你们又拿了多少童男回来?”任老道随口问道。可是随即站住脚,脸上一愣。
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哪还有其他人?
“是谁?”
他脸色惊变不由环视四周,嘴里高声喝道:“哪路贼子敢戏耍本座,不如现身一见,本座可饶你小命。”
“任承馗,你可知罪?”又是一声问话,那声音在任老道耳边极为低沉,如同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话一般。
任老道心中惊疑不定,连忙从衣服里抽出一踏符纸,嘴上却强作镇定的说道:“如此藏头露尾却是小瞧了本座,还不快滚出来!莫要等本座出手,倒让今日成了你的忌日。”
陆心闻心中不由鄙夷了一下这老道,没想几句话就把他吓成这样,也不知梁伯鸦这等狡黠之人如何信得过他。
也许是懒得再跟这恶道兜圈子,陆心闻直直坐了起来。
“听说你要炼化我的身子?”陆心闻冷声道。
“啊呀!”
任老道闻言低下头,看着诈尸而起的陆心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倒退,手里的符纸更洒满了一地。
纵然他是修真之人,更是常听说仙丹灵宝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毕竟谁也没见过这档子事,更何况他本身三十多岁才初入修真,凡人的思想根深蒂固难以抹掉,这诈尸而起向来在俗世之中传闻是化为僵尸,专食人血肉,他一时害怕,竟然忘了自己不是普通人。
陆心闻见他如此胆小,竟是不知开口,这种人残害生灵无所畏惧,轮到自己却是这般怯懦,倒是让他又多了几分感慨。
他站起身来,也没拍去身上的尘土,反正此时的他,邋遢的不似个人模样,也懒得计较。
“任承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可知罪?”陆心闻冷冷看着他说道。
“你是人是鬼!”任老道惊惶失措,嘴里说的话声调都变得极为怪异。
陆心闻歪着脖子,瞪着眼睛看向他,却是不说话。
任老道额头上冷汗密布,心中陡然凉了半截,攥着符纸一脸惊恐。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陆心闻笑道。
任老道被他这么提醒顿时醒悟过来,当即嘴里念念有词,掐指念诀,甩出一道符纸直奔陆心闻而去。只见那符纸于半空之中化为一团脸盆大小的火球,炙热无比。
任老道颤抖着声音怒道:“什么妖魔鬼怪,快给老道我化为灰烬!”
陆心闻倒是头一次见识这种攻击方式,心中倒是有些好奇,可能是焚鼎宗的功法有异于玉清宫,仗着自己实力远高于他,竟是想瞧瞧这符纸的威力。
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向前一点,竟是制住了那符纸的攻势。打量了片刻,觉得这火球实在一般,不由指尖化出一团黑火,顷刻间将火球化未乌有。
老道脸上变颜变色,不由又是连发数道符纸,冰火雷电数道齐发攻向陆心闻。
陆心闻摇摇头,手都懒得抬一下,直接以真气凝成一道屏障,轻易将老道的攻击一一化解。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说,你命人掳掠男童究竟所为何事,将他们怎么了!”
“你是人!”任老道这时才明白自己瞎了眼,眼前这小子亦是修真之人,且功力远超自己,只是不知他出身何处,竟是无意间撞破了自己的好事。
“是人就好办,至少还有回转的余地。更何况他年纪看起来不大,阅历见识恐怕远不如我,也许三言两语便可骗得他放我一条生路。”
任老道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上仙饶命,饶命啊!老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这都是被人逼的!”
见到此景,陆心闻摇摇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往昔被范童欺骗的场景,抬手之间掌心竟是凝成一团黑火,这大白天屋子顿时暗下来几分,连温度也冷了下来,实在妖异无比。
“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我还有要事在身,懒得在你身上耽搁。”陆心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
任老道面如灰土,眼前之人功法如此诡异实在像极了魔道中人,而魔道之人向来随性而为,只怕自己要是答的不合他的心思,自己当场就会毙命。
磨蹭了半天,陆心闻等得不耐烦,任老道这才开口道:“上仙明察,小老道确实犯下滔天之罪,我命那梁伯鸦为我掳来男童取心炼血,这药鼎之内便是罪证。”
“那你取了多少人命,报个数给我听听。”陆心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却想听听这恶贼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丹药每日需要十人心血,开炉至今已有二十天,却是有。。。。。。有。。。。。。有。。。。。。”
任老道却是不敢说出实数,只不过单是这样陆心闻就亦是勃然大怒,整整二百个无故孩童性命就这样枉死在他手中,当即抬手而动想要就地将其打死。
任老道见状连忙声泪俱下嚎啕道:“上仙能否宽容几日,小老道我可以死,但是此时我却不能死啊。”
陆心闻皱着眉心生疑惑,不由反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事到如今还想狡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