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前面那个!”
陆心闻扭头一瞧,竟是一个比自己年纪略小的孩童,身着十一代弟子的服饰,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一脸桀骜不逊,看着他的眼神流露出一股敌视感。
陆心闻莫名其妙,问道:“你叫我?”
“我不服!”那孩童傲然说道。
这一句更是让陆心闻摸不着头脑,转过头不再理会。
“你怕了,我知道。”那孩童又是一句。
“你给我少说两句,臭小子想惹事么!”啪的一下,那小孩的脑袋被旁边站着的略年长的青年拍了一下。
那孩子哎哟一声,小声骂道:“哼,臭师兄!”
陆心闻倒是无心理会他,正当他想着楼叶轻的事时,一声豪爽的笑声从后方传来。
众人扭头向后望去,一群女子缓步而来。她们或是冷艳,或是婉约,或孤傲,或灵动。但凭姿色,随便一个都可算是倾城的佳人。陆心闻万没想到,这寒苦之地,竟也会有女弟子,而她们所穿衣物除一人外更是与他别无二般,由此可见她们的身份。
可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是,这一众像仙女下凡似的女弟子中,他的楼叔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他与一玄衣女子走在前面,那女子面容似豆蔻少女,明眸似水温柔,眼角却如利剑出鞘偶有锋芒迸发,加上一头不知何故的银丝,着实让人难以捉摸。而那身玄袍细看布料,纹理和制式皆与自己师尊今日所着衣物一致,想不到竟也是个长老。
“真没想到震霞山的乔师叔竟然亲自来了。”十代弟子脸上满是惊讶,稍有议论之声却马上一个个噤若寒蝉。
“那就是我宫传说中的乔仙羽,乔长老?没想到相貌竟会如此年轻!”十一代弟子们却有些骚乱,众人议论纷纷。
“掌门大寿乃是宫中一等一的大事,修真界手握一方的大能都亲来一访,我宫自家的长老来有什么稀奇的。”一个青衣弟子奇道。
“你是哪一脉的弟子,新来的?”站在他一旁另一列的不屑的看着他问道。
“嘿,新雏儿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闻者皆是讥笑,却不道出理由,却是让那弟子又气又羞,不知如何是好。
那玄衣女子听十一代弟子人群略有嘈杂声起,蹙起眉头淡淡的扫视了一眼,众人胸口竟好似有万斤重石压在其上,额头汗珠密布只得深深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本座不理宫中事务许久,没想到现在招收的弟子如此不知礼数。不若散去,省得丢了你师尊的脸面。”那玄衣女子似是讥讽,对着楼叶轻道。
楼叶轻哈哈笑道:“乔师叔说笑。十一代弟子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辈,对宫中传言众多却从未得见真容的您自是有些好奇罢了。再说您来了,玉清宫绝无可能丢了脸面,您说对不对?”
“你倒是会说。”乔仙羽冷笑一声,楼叶轻也不知是心宽还是脸皮厚,硬是嬉皮笑脸的接下来了。
陆心闻看在眼里气在心中,楼叶轻在他心中一向豪爽洒脱的形象,如今在这女人面前却显得如此卑躬屈膝,言语神色间更是充满谄媚之意,实在令他失望。闷着脑袋,手在衣袖中攥成拳头。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掌门的师姐嘛。”柳甜甜撇了撇嘴,待乔仙羽那群人走进玉仙殿后,背着她们扮起鬼脸来。
“你说什么?!”陆心闻惊愕的看着柳甜甜,他这一声发问吓得柳甜甜差点跳起来,还以为自己干的亏心事被她们发现了,捂着胸口瞪着陆心闻道:“差点被你吓死,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这个女长老是掌门的师姐?”陆心闻无视对方投来的愤怒目光反问道。
“喂喂喂,好歹叫我几声师兄啊!不然我可是什么都不说。”柳甜甜嘟着嘴不满道。
“确是掌门的师姐,名讳乔仙羽,玉清宫千年传奇之一。”站在陆心闻身后原本顶撞他的小孩儿此时开口说道。
“项小鬼,你敢拆我的台!”柳甜甜睁大眼睛,指着对方的鼻子愤然骂道。
“嘿,我就说了怎么着?要过过招儿?”那小孩仰着脖子,轻蔑的看着柳甜甜,一脸瞧不起。
“气煞我也!项平,若非看在你是秦师兄的徒弟忍你许久,就凭你不尊我这师叔,我早就收拾你了!”
“嘁,反正打不过我。”项平一脸无所谓的瞥了他一眼,呛得柳甜甜脸上红里带青,却偏偏需要克制。两人不知有什么新仇旧恨,明明隔着陆心闻,可眼神交汇处却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陆心闻尴尬的站在两人中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二人皆是无视他,只好作罢,成全自己的清净。
“开山,迎宾。”一声悠长的传令声从大殿内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也终止两个小孩子的斗气。
众人皆肃穆,拱手道:“得法旨!”
只见一道霞光从大殿直直冲向天际,架起一道虹桥,将玉仙宫与来仙宫连接到一起。此刻仙音浩荡,道声渺渺,闻者内心如同被洗涤了凡心尘嚣,********,大道至简,不过而已。众弟子受此赏赐,道行更进一步,满心喜悦,躬身齐声道:“仙缘天赐,我道永昌!”
这一虹桥架起后,来仙宫诸多门派的宾客一一而来,玉清宫的众弟子也是纷纷忙碌起来。但从接引到收礼,再到指定席位,偌大的玉仙宫虽如市井一般人流穿梭,各个环节却是有条不紊毫无混乱之像,就连喧哗之音都极为稀少。这一幕幕却是让陆心闻心中更是对玉清宫的影响之大有了实质上的认识。若非地位超然于修真界,又怎会压得住各方势力不敢造次。
陆心闻忙前忙后虽是惊讶眼前所见所闻,却因为此时自己也是玉清宫弟子,凭着一身衣服来宾虽是不识他,倒也都客客气气,心中自是有些骄傲。
“怎么样!这场面见识了吧?”柳甜甜一副长辈的样子,拍了拍陆心闻的肩膀道。
“嘁,说得好像以前你见过似的。”项平白了一眼柳甜甜,不屑道。
“你不去帮着搬彩礼,躲在我们这干什么?”
“我爱在哪就在哪,你管得着我么!”
“嘿?你这个混小子!”柳甜甜瞪着眼睛,陆心闻听他俩吵起来,脑子一疼,赶忙拦下柳甜甜,道:“你们怎么一见面就吵个不停,有完没完?”
“没完!”柳甜甜和项平异口同声道。
“你们赢了!”陆心闻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看着这两人怒目相视。
“你们三个小家伙儿躲在这角落里干什么呢?”楼叶轻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惊的柳甜甜和项平赶忙行礼。
“大师兄。”
“师叔。”
“你们两个平时不是一直不对付么,怎么搞到一块儿了?”柳甜甜和项平平时就是冤家,平时就互相看不顺眼,这加上个陆心闻,这三个人竟能凑到一块儿,也是令楼叶轻极为好奇。
“楼叔,您就别挑起他俩的脾气了。”陆心闻眼巴巴的望着他。
“有趣,哈哈,实在有趣。”楼叶轻笑着这三个孩子,有种看自己和师弟们小时候的样子。
殿内,各大势力宗门及名声显赫的一方散修坐落有序,掌教上清居于大殿之上的首座,长老们坐于其下,十代弟子或是忙于接待殿内重要的宾客,或站于自己师尊左右服侍。
大殿不时有端呈上来的寿礼,仅凭殿内众人一声声惊叹便可知皆非凡物。只是时间长了,纵是再惊艳之物也难再令人提起兴趣。
“诸君远道而来着实令贫道心有歉意,玉清宫虽处于苦寒之地,却也非吝啬之门。来人,呈上三清果,分与在座诸位。”上清见座下宾客一个个皆有疲倦之色,微微笑道。
三清果,这三个字一出,在场的大宗顿时哆嗦了一下,随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而一些新晋的一方宗门虽然善于察言观色,看出大宗们重视的神色,大多数人却对三清果没有太多了解。
“微薄之物,聊表我玉清宫之情。”上清道。
“三清果乃独长于玉清宫绝寒与地火相侵之所,三百年开花,又三百年结果,内中玄妙有阴阳道意汇于其中。此物虽非绝世之物,却也是珍贵异常,真人礼重言轻,焚鼎宗这里谢过。”座下一紫衣老者向上清拱手道。他这一道,众人也都跟着一一谢过。
就在一片道谢声中,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令大殿的气氛瞬间凝固,有些人刚想张嘴却生生停下来,惊诧的盯着那人一动不动。
“玉清宫果然好手笔,只可惜眼前的酒可就差了许多。”盘坐于最靠殿门的座位,一个身着白色裘衣的男子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这一声慨叹实在过于惊骇,不仅彻底驳了玉清宫的好意,而且还是当着玉清宫掌教的面奚落了一番他们的待客不周。
上清平静的看着他。
这男子头着白玉冠,肤如凝脂。面容虽是清秀,身上更是毫无气势可言,如同一介文弱书生。可那双深邃如星的黑眸仿佛倒影着凡世众生,人间百态。众人目光聚于他身,他竟丝毫不为所动,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壶酒放在桌前,微微对着坐于自己身旁的一个妙龄少女一笑,道:“易晴,斟满。”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