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和苏玦踏进楼府的大门,看见碧痕正端着一个漆盘从走廊里经过。
“碧痕!”白彦开口叫住她。
碧痕一看是两人,施礼道:“白少爷,苏少爷,有事吗?”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她身边,白彦问道:“我姐跟姐夫呢?”
“少爷一大早去了军营,少夫人在院子里呢。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盯着昨天拿回来的那幅画。”碧痕把手里的盘子一抬,里面盛着几样点心,“您看,她平时最喜欢吃的点心,一口都没动呢。”
“啊?不吃东西,她装深沉啊。你把盘子给我,看我去说说她,怎么能浪费碧痕一片心意呢。”白彦笑嘻嘻地说道。
逗得碧痕咯咯直笑,将漆盘递到他手里,“那碧痕先谢过白少爷了。”
待碧痕走后,苏玦用扇柄敲了敲白彦的肩膀,笑道:“白兄弟,这讨小姑娘开心的本事练得不错啊。”
“哪里哪里。”白彦故作谦虚地说道,“跟苏大哥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
两个“同道中人”相视一笑,朝楼厉泽和白微住的小院走去。
看着画中巧笑倩兮的女子,白微第一百零八次地叹了口气,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也不知道他们在黄泉之下有没有相逢呢?
“姐,老是叹气,小心提前衰老哦。”背后传来白彦欠扁的声音。
白微回头瞪了他一眼,看见苏玦居然跟他在一起,倒是有些意外,“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哼,这两天忙着跟姐夫二人世界,早把我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吧?”白彦斜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到桌旁坐下,“我都跟着苏大哥好多天了。”
“你跟着他干嘛?”白微心生不妙,警觉地看了苏玦一眼。
“我说嫂夫人,您那表情在下可不明白了,难道白兄弟跟着在下有什么问题吗?”苏玦刷地关上手中折扇,一掀衣袍,优雅地坐了下来。
“那问题可大了。”白微瞥了瞥嘴,“谁知道你把我弟弟带到什么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地方去了呢。”
“我说姐,你怎么比我妈管得还宽啊。”白彦抱拳往天上一举,“我可是接受姐夫的任务,跟着苏大哥去调查有关拜火教的事呢。”
“拜火教的事?”一听这几个字,白微立刻换了副严肃的神情,“那你们都打听到什么情报了?”
“姐夫怀疑拜火教已经渗入了长安,苏大哥负责调查这段时间在长安新开的商铺,发现有几家的背景有些不清不楚。这几日我都跟着他暗地里调查那几家商铺的底细。”白彦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展开放到白微面前,“这是名单。我和苏大哥本来是打算拿来给姐夫看的,没想到他居然不在。”
白微逐一看着名单上的商铺名字,有些后面打了个叉,估计是已经排除了嫌疑。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不动了,嘴里轻轻念到:“晴雪馆?”
“怎么了?”白彦喝了口茶问道。
“这个晴雪馆我去过。”白微想了想,确定无疑地说道。
“你、你去过?”白彦却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那个地方可是在、在……”
“在花巷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白微不屑地哼了一声,“上次跟绛幽、青琉还有草儿她们一不小心就走到那儿去了。”
“青琉也去了?”苏玦起初有点难以置信,不过马上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有趣、有趣。我可是一辈子都想不到青琉居然会和那种地方联系起来。你们说这易恒之要是知道了,那表情该多让人期待啊。”
“你可不许跟他说。”白微恶狠狠地瞪着苏玦,这人怎么这么唯恐天下不乱啊,“再说了那就是琴馆,可不是青楼。人家任姑娘弹琴弹得可好了。”
“哦?那长的漂不漂亮?”白彦随口接上一句,却换来白微一记眼刀。
这些臭男人眼里就只有脸蛋和三围!
“整个弹琴的地方都被白纱围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白微没好气地说道。
“这倒巧了。”苏玦说道,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我记得几年前,在杭州也听过一个人弹琴,那琴艺真是出神入化,但她也是用白纱围着琴台,难睹真容。”
“还有这么巧的事?那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白彦好奇地问道。
“她呀?那可是杭州城的花魁,叫做琴韵。”苏玦悠悠地说道。
“什么?琴韵?!”白微惊讶不已,猛地回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怎么,嫂夫人也知道她?”苏玦笑吟吟地说道。
“是啊,昨天才知道的……”白微苦笑连连,把这几日她和楼厉泽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了二人。
“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啊。”苏玦站在画前叹道,“如此佳人,我竟然只能在她死后通过一幅画来一睹芳容。”
白微的眼角抽了抽,这个苏玦到底是在感叹琴韵红颜薄命还是在感叹自己没能有幸看见真人呢?
“对了苏玦,你能不能找人查查琴韵究竟是怎么死的?赵尘的母亲什么都不肯说。”
“琴韵生前呆过的地方叫潇湘阁,那里的老板秦妈妈跟我有几分交情,我会派人去问她的,三天后,给你答复。”
白微点点头。
“那好,白兄弟,我们走吧。”苏玦往书房门口走去。
“好嘞。”白彦像个小跟班似的连忙跟了上去,“苏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去晴雪馆了。我倒挺好奇,这个任姑娘和琴韵相比,谁的琴艺更胜一筹。”说着,迈了出去。
白微又发呆似的看向琴韵的画像,忽然猛地想起什么,连忙跑到门边,对着两人快要走远的背影大喊道:“喂,你们去晴雪馆就去晴雪馆,可别跑到旁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啊。”
白彦远远地举起手摇了摇,和苏玦一起离开了。
白微扶着门框,回头看着书房,突然觉得空荡荡的,有些冷清。画像里,琴韵笑得那么温柔幸福,那个时候她可曾想到自己和赵尘后来的命运?
都说今日不知明日事,人能把握的只有当下而已。
“好了,不能整天都闷在家里。”白微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去找绛幽她们好了。”
她掩住房门,走出了院子。
书房内,一阵风过,荡起墙上的画像,美丽的女子脸上,笑容动人依旧。
白微到了温府别院,叫上绛幽和草儿,三人一起穿过连接温府和别院的后门,去找温青琉。
远远的,听见从青琉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白微忍不住赞道:“想不到青琉的琴也弹得这么好。”
绛幽微微一笑,“你以为大家闺秀是这么好当的?刺绣、茶道、琴棋书画可是样样都得从小学起。”
白微和草儿对视一眼,都吐了吐舌头。这时,忽听青琉的一声轻呼。
三人以为出事,连忙跑进青琉的房间,“青琉,怎么了?”
青琉正坐在窗边,面前放着一架古琴,听见三人的声音,回头笑道:“你们来了?”
“嗯,青琉你没事吧?”草儿率先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琴弦断了,割了手。”青琉伸出右手给她看,只见那白皙的手指上被割开了一道小口子。
“美人儿,你咋这么不小心呢,大爷心疼啊。”白微小心地拉起她的手,细细地查看伤势,表面上却故意摆出一副猥琐的样子,逗得其他三人直笑。
“小伤而已,被琴弦割到手是常有的事。”青琉掩唇轻笑。
“这小小琴弦还这么厉害?”白微望着那根断了的琴弦,“我倒是一直想知道这琴弦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是蚕丝。”绛幽在一旁帮她解疑,“当然你们那个时候都是尼龙加钢丝了。”
“哦……”白微看着看着,突然心头产生一个古怪的想法,“你们说,这琴弦能杀死人吗?”
听她这么一说,三人都有些吃惊。青琉摇摇头,“丝弦是很容易断的,怎么能杀死人呢?”
“那如果是勒脖子呢?”白微举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人的喉管跟其他部位比起来虽然相对脆弱,但是要用这东西割开还是有一定难度的。除非……”绛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除非是武功高手,或者,跟我一样。”
她捻起那根琴弦,往外一甩,桌上的茶杯平整地裂成两半。
白微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把妖气注入其中,什么东西都能变得坚硬无比。”绛幽高深莫测地一笑,抖手收回琴弦。
白微想起了太学失火时,她感觉到的那股妖气,再结合绛幽的说法,难道这两件案子真是妖怪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