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门内。
白微用衣袖捂住鼻子,看着仵作正仔细验查着她和楼厉泽昨晚发现的那具死相恐怖的男尸。
虽然之前被恶心得直反胃,可就像那句话说的,吐啊吐啊就习惯了,白微现在终于能直视眼前的尸体了。
仵作验完尸后,站起身对楼厉泽以及随后赶来的刑部主事说道:“启禀两位大人,根据卑职的发现,死者是一名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的年轻男子。他的身上有多处伤痕,后脑骨破裂,胫骨及四肢折断,应该是从高处落下造成的。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
“你的意思他并不是摔死的?!”刑部主事惊讶地问道。
“回禀大人,确是如此。大人请看。”仵作指着男尸的脖子处,白微发现那里有一条很细的勒痕,但伤口深可见肉。
“这条勒痕才是他致死的原因。据卑职推测,这名死者应该是在被人用极细的金属丝或着别的什么勒断了喉管以后才被扔下钟楼的。”
“照你这么说,这是一件他杀案,可以排除自杀和失足坠楼的可能性。”刑部主事沉吟着说道。
仵作点点头,看着那具尸体又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说。
“仵作,若有其他线索尽管说来。”楼厉泽示意他有话直说。
“是。”仵作略一鞠躬,“其实卑职刚才不愿说,是因为还不敢肯定,只是觉得这名死者的死因跟不久前送到衙门来的一具男尸的死因有些相似。”
“有何相似之处?”
“两人都是死于喉管断裂,而且前一名男尸的喉咙处也有这样一条细痕。”
“还有这等事?”刑部主事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如果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接连出了两桩命案?这要是被上头的人知道,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就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了……
刑部主事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楼厉泽一眼,却从他脸上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心中暗急,连忙问道:“那具尸体可已下葬?”
“因为还没有亲人来认领,现停尸在义庄内。”仵作迅速答道。
“那派人速速抬来。”
仵作领命。半个时辰后,捕快们将第二具男尸抬到了衙门。幸而天气寒冷,尸体还没有严重腐烂。
白微一看,果然和仵作说的一样,脖颈处有一条细细的长痕,只是身体的其他部位还算完好。
“的确如仵作所说,杀人手法几乎完全一样。”楼厉泽翻检完伤口说道。
“难道是连环杀人案?”白微瞪大了双眼。
“主事大人,你看呢?”楼厉泽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将问题抛给了旁边的刑部主事。
“这……依卑职看来,夫人说的甚有道理。”刑部主事连忙点头。
真是条老泥鳅,楼厉泽心中暗暗摇头,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了。
看着两具尸体,白微突然兴趣大增,以前不知看了多少部破案缉凶的连续剧,想不到今天也能过一把名侦探的瘾了。想起那些剧情里,这类凶手都是因为受害者身上有什么共同的能刺激他的东西,才会狠下杀手。于是双手一拍,言之凿凿地说道:“如果真是连环杀人案,那这两名死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判案了?楼厉泽眉毛一抬,不过说的还算合理,“既然如此,主事大人不如派人去仔细调查清楚这两人的身份底细。”
“是,卑职这就去办。”
照理说,楼厉泽是武将,虽然品阶比刑部主事高,但要论到职责范围,这刑部的事还真轮不到他插手。但是这刑部主事现在巴不得有人能来接手这事,到时候破不了案可就怪不到他身上来了。
于是,楼厉泽和白微便先回了将军府,等着刑部的人将调查的结果送来。
舒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虽然一夜没睡,可白微却觉得精神奕奕,不断在心里构想着这到底会是怎样一件杀人案。在楼厉泽的书房里来回转悠着,还不停抱怨那些捕快们效率真低,到现在还不见人来。
楼厉泽一边翻着手里的公文,一边无奈地说道:“你对这事儿倒挺上心。”
“那当然,我可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谋杀案呢,还是连环的!你不知道我以前看了好多那种专讲破案的书呢。”知道楼厉泽不会懂连续剧为何物,白微自动将之换成了书,一张口,便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书上说啊,这种情况,一般是受害者彼此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要不然就是他们身上有什么共同点,或者是用同一个牌子的香水,或者是嘴角都有一颗黑痣,不过这后一类的凶手一般都有些变态……你说会是哪种情况啊?”
香水?变态?楼厉泽听着这些奇怪的词汇,还有她看的那些书,什么书还会讲这些内容?心中更添无奈,抬手揉了揉鼻梁,“那书上有没有说在没有足够证据前不要妄下结论?”
“……”还有这么一说吗?白微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看见楼厉泽脸上微有疲惫之色,一阵心疼,站到他身后,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帮他揉着太阳穴,“累了去躺会儿吧,说不定等会儿忙起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了呢。”
楼厉泽闭上眼,感觉她微凉的手指带来一阵舒畅,心里感叹小丫头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也有如此细心体贴的时候。不禁握住她的纤腕,拉到嘴边,在手背上轻轻吻了吻。
白微一下脸红了,却又舍不得抽回手,只得任他抓着。这时,忽听外面碧痕说道:“少爷、少夫人,刑部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楼厉泽淡淡地说道。
两个捕快模样的人走进了书房,向两人行礼后,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捕快说道:“卑职二人奉命送来两名死者的身份资料。”
见楼厉泽点头示意后,另一个较矮的捕快将一张纸放到了书桌上,高个子捕快继续说道:“据卑职们调查,将军和夫人昨晚发现的那名死者名叫孙俞,现年二十五岁,长安人氏,在长安城里经营一间字画店。据街坊邻居说,他为人还算和善,并不曾见他和什么人结怨,至于生意上的一些矛盾,也还不至于要杀他解恨。而第一名死者名叫赵尘,是一名太学生,被人发现死于城外一间荒废的山神庙。现年二十二岁,杭州人氏,只身在长安求学,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侍郎大人已经派人去接她母亲来认尸。这个赵尘在太学里素有才名,与同窗也相处融洽,实在找不出有什么人要杀他。”
不会吧,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学生,似乎没什么交集,而且祖籍不同,也就不可能是同乡,看来两人好像没什么共通点啊,难道自己猜错了?
“那他们二人彼此认识吗?”白微还是不服输,继续做“垂死挣扎”。
“卑职问过孙俞的家人,他的妻子说没听她丈夫说起有叫赵尘的朋友,但是她也说了她平日并不过问丈夫的生意,所以也不敢断定两人有无生意往来。”高个子捕快恭声说道。
“等等,你说生意?”白微突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刚才你说那赵尘素有才子之名,既然是才子,那应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咯,而孙俞又是做字画生意的,你们说赵尘会不会在孙俞的店里买过字画呢?”
听完她的话,楼厉泽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记载了两人生平信息的白纸,然后抬头对两个捕快说道:“去跟孙俞的妻子说让她把店里最近一年的账簿找出来。”
“是,卑职这就去办。”捕快们领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