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蓬莱岛上,宫灯璀璨,笑语连连。
场中舞姬们各献绝技,能被选入宫中表演,哪一个不是行中翘楚?可惜在座宾客都兴致不高,只因他们脑海中还在不断回味刚才那“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的曼妙舞姿。
白微也没怎么看那些美女跳舞,不过是因为她的全部精力已经放在了眼前的美食上。不仅是御厨们手艺超群,样样佳肴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制作考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饿了。
刚才那冰莲花、凌波仙、倾城舞,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动用了南海蜃珠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幻象。天知道,那东西居然这么耗灵力,当然可能也有第一次用,控制不好灵力的原因。毕竟她还没怎么炼化那颗蜃珠,只是简单地将自己本身的灵力灌入其中,催发出蜃珠的蜃气。等到她完全吸收了蜃珠的力量,不仅能收发自如地使用蜃气,还能大幅度降低消耗的灵力。现在嘛,就只能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了。
要不是宴席上还有这么多人,白微早就扑到桌子上大嚼特嚼起来了。不过即便她有所收敛,可比起旁边那些公主贵妇们来说,她那副吃相还是太过粗鲁了。别人大多只是喝酒,面前的食物几乎没动,只有她拿着筷子,这戳戳,那戳戳,将所有盘子都动了个遍。楼厉泽坐在她身旁,也不约束她,自己品着美酒。
宴会的座位分成两行,中间隔着舞姬跳舞的舞池。左边一行坐的是妃嫔皇子公主,右边一列则是朝中大臣按级依次排下。因为此次宴席有一个目的是赏赐楼厉泽和白微,所以他们的位置在右边靠前的地方。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对面长乐公主和那个长乐驸马沈释然所在的位置,楼厉泽双眉微蹙,在长乐公主府白微和他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那之后也没什么来往,可白微对他似乎很有好感的样子……
沉思中,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一束视线在盯着他,楼厉泽没有看过去,他知道,长乐公主旁边坐的是晋阳公主。
这时,只听身边人说道:“不要光喝酒,那样对胃不好,吃这个,这个好吃。”
低下头,看见白微正往他碗里夹菜。微微一笑,依言放下酒杯,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吧?”白微一副献宝有功的样子。
楼厉泽却忍不住笑起来。
“怎,怎么了?”白微仰着脸诧异地看着他。
孰不知,一些红色的碎屑正沾在她嘴角上。
只见楼厉泽突然伸出右手,白微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却见他只是轻柔地用拇指帮她擦着嘴角,顿时反应过来,脑子里轰得炸开了锅。
天啊,自己居然这种场合下把食物粘到了嘴上,她那刚刚才树立起来的天师形象啊,干脆掉块陨石下来砸死她算了。
可是想不到,楼厉泽的下一个举动却直接让她的思想宣告瘫痪。他居然,居然在收回的手指上轻舔了一下,还一脸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嗯,是不错。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性感的动作来挑战她的神经?!
一把捏住那张可恨的脸,女王陛下似的大声叫嚣:这种动作回家做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怎么能便宜旁边那些甲乙丙丁呢?!
但很可惜,这一幕只存在于白微的幻想之中,事实上,她的脸很不争气地变成了煮熟了的螃蟹,默默地转过身,端起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白微拼命地告诫自己,可是眼睛一瞥,又看到了楼厉泽嘴角的那抹坏笑。
呜,不准再露出那副诱人的样子……
白微连忙又倒满一杯酒,一口喝光后,手又摸上酒壶。
“是谁刚才让我少喝点的?”楼厉泽拿过她手里的酒壶,“这酒后劲不小,小心喝醉了。”
“还不都怪你。”白微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眼神中已有了醉意,反倒平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媚意,只瞧得楼厉泽心中一动。
想起七夕那晚,两人在屋顶上喝酒。从长乐公主府回来,她看上去似乎就不太开心,本来酒量就不行,却一杯接一杯的不停手,大有借酒浇愁的意思。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醉眼迷蒙地看着他,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我脸上又有东西吗?这样看着我。”白微突然俏皮地一笑,眼眸中泛起奇异的光彩,被美酒滋润过的双唇更显娇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妩媚动人。
楼厉泽微微皱眉,看来以后得让这丫头少喝酒,就算喝,也只准在自己面前喝……
御宴直到亥时才宣告结束。
跪送唐太宗离开,再辞别吴王、高阳公主、长乐公主夫妇后,楼厉泽和白微两人依然在方公公的带领下出了宫。
皇城门边,马车已经在那等候他们。可是白微却突然不想坐车了,一定要走路回去。楼厉泽考虑到此处离楼府也不太远,便依了她,让随从们先回去。
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两旁的店铺都已经打烊关门。白微靠着楼厉泽,闻着他身上那总是能让她心安的味道,只觉得这一刻真是幸福无比。而这种感觉,自从和那个人分开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可是莫名的,心里又是一疼,不知道这次的幸福又能持续多久?
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肯定是太幸福,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对,一定是这样。白微停下脚步,转到楼厉泽面前。
“怎么了?”楼厉泽有些诧异看着她。
“楼厉泽。”白微双眸中闪着清亮的光芒,定定地看着楼厉泽的眼睛,“我爱你。”
是的,尽管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定下了生生世世永不相负的誓言,可是她从来没有清楚地告诉他,她是如此深爱他,不仅仅是喜欢,是依赖,更是深入骨髓,铭刻五内地爱。
这个丫头……
将她拉入怀中,仿佛要嵌入身体一般紧紧抱住,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神情。
为什么你总能做出让我失控的举动?
白微闭上眼,也紧紧地回抱住他。直到许久,才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老公,我们再不回去,里坊的门就关了。”
破坏气氛的本事也还是一样厉害,楼厉泽苦笑着放开她。
两人正要往回走,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奇怪,这个时候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街上?”白微循声望去,看见前面是一大团建筑物的黑影。
“是从钟楼传来的。”楼厉泽眉尖微蹙,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
“那我们去看看吧。”都说好奇心能杀死猫,白微拉着楼厉泽朝那边走去。
待看清躺在钟楼下的那团东西时,白微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死人!
她不是没见过死尸,可是从来没见过有人死得如此恐怖。
因为从高处坠下,脑浆溅了一地,手脚像是破袋子一样叠在一起。最诡异的是,那男人的嘴大张着,双眼鼓出,眼里满是恐惧的神色。
白微忍不住捂住嘴,跑到一边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