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还是让我来告诉大家吧!”一声清朗的语音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从外行来。两个人都有四十多岁,男的丰神俊朗,英气逼人;女的容貌秀丽,身姿绰约。只是俩人都略显清瘦。
老者大喜,上前拜道:“将军,夫人你们回来了。”
那中年男子摆手制止道:“不要再叫我将军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是。”老者躬身应道:“将军,夫人这边请。”将两人引到桌前。
中年女子眼波一转,看到后羿,盈盈拜了下去。“小女莽撞,冒犯了尊神,小仙滕其香蕊替女谢罪。”
后羿摆了摆手,“你们俩个今日既来此,便把当年之事讲清,省的这姑娘日日仇恨李家。”又对李绍航招了招手,“少航你过来,见过你先祖。”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眼前这中年男子竟是李家先祖?李绍航也吃了一惊,站在那里迟疑不决,这时中年男子已踱步之他跟前,端详他片刻,目露赞许之色“好,绍航,你就是我李家第八代传人。不错不错,看来我李家后继有人呀!”语气中竟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可怜李绍航一风流倜傥之人,此刻站在那里,犹如一只呆头鸡,“您,您真是我先祖,他们都说您和,和……”期期艾艾的看了中年女子一眼竟无法再往下说。
“说我和夫人成仙去了?此事亦真亦假,当年我和夫人无意中救了玉帝得蒙他老人家赏赐仙药,赐我们不老之身。又钦封李府后人凡有大功德之人,即可成为半仙之体。玉帝是想把我们李家医术发扬光大,让我们用手中的岐黄之术救治更多的世人。”
“是,您老教训的极是。”李绍航躬身,脸上一片肃穆之色。
这时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叱道:“瞧你把孩子吓的。”拉起李绍航的手,“孩子,这一百多年我们虽未回过李府,但也听说李府第八代传人把李府治理得井井有条,,西梁城,甚至整个大舜国,提起西梁李家,人人都要赞一句。孩子,这都是你的功劳。想不到你年紀轻轻,却如此能干,我们很欣慰。”
李绍航的脸涨红了,嫦娥开心的望着他,一向优雅有加,温文如玉的人最近两天里屡屡脸红,屡屡吃瘪,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转眼看到后羿看过来的幽幽双目,心情大好之下,忘了还在和人家生气,竟然冲后羿嫣然一笑,这一笑可谓空谷幽兰,百花齐放,后羿一下子也和李绍航一样,呆在了那里,涨红了俊颜,嫦娥见状再也忍不住,掩嘴娇笑出声。众人一下子听到她的笑声,都茫茫然不知为何?唯有后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红衣女子自老者叫中年女子那声夫人后,便一直盯着那中年女子,此刻全身微微发抖,颤声道:“你,你……中年女子目光温和,看向红衣女子,“没错,离儿,我就是你的娘亲。”
场上众人先是愕然,再是哑然。今天来到这里,可谓一波三折,奇事一件连这一件。
“娘亲?红衣女子喃喃道。目光凝滞,深情茫然。片刻后又恢复清明,语音冰冷。
“不,我没有娘亲。”
“离儿。”中年女子满面酸楚,双目微红“娘亲对不起你亏欠于你,这么多年了,我……”
“这么多年阿爹把我养大,没有娘亲我一样过的很好,不是吗?”红衣女子语音萧索,满面嘲讽。
泪水一滴滴顺着中年女子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轻轻的抬手拭去。“阿离,是娘的错,是娘的错。娘不是个好母亲,不,我不配做一个母亲,没有那一个做母亲的会在孩子刚出生时就狠心抛弃她,阿离,你恨我是对的。”中年女子以手掩面,泪水肆孽的从她指缝中流出。
旁边的中年男子揽过她,自袖中取出一方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香蕊,要错也是我的错,你已自责了这么多年。别再折磨自己了。”
“自责?”红衣女子恨声道。“一句自责就可以把所有的错抵消?一句自责就能挽回阿爹失去的双眼和他十几年的相思之苦?一句自责能挽回阿爹的命吗?一句自责能挽回我儿时的孤单,童年的笑容吗?你欠我和阿爹太多太多,一句自责就可以抵消吗?”转头看向李绍航“我若现在杀了他,也和你说句自责就可以了吗?”
“小姐。”老者上前,欲制止她说下去。
“不,阿福你让她说,让她把心里的委屈说发泄出来,这么多年,苦了她们爷俩了。”中年女子对着阿福轻挥素手。
老者阿福躬身离开,站在红衣女子身后。
中年女子上前一步,想离红衣女子更近些。
红衣女子抬头,面若寒霜,“李夫人,请你自重,我倪昔格尔阿离和李家水火不容,虽然阿离心中恨意滔天,仇深似海,但阿爹临终遗训犹在耳边,我不能在有百合花的地方伤及无辜,更不允许开杀戒。阿离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阿爹为何要这样说,但我想一定和李家脱不了关系。阿爹喜爱百合成痴,听阿兰姨说阿爹是我苗族少有的美男子,一双眼睛更是迷人,不知倾倒了多少苗家女儿。可自你走后,他整日里抱着我坐在百合前流泪,直到有一天泪水流尽,变为血泪,献血把白色的花朵染为红色,成为了血色百合。我虽然不能出苗族大门,也知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府大厅前种有百合花。阿爹他为何要这样做?李夫人,今日你可愿让我知道内情?”
中年女子双目茫然,似陷入回忆,喃喃自语,“目流血泪,血色百合,凡是有百合的地方不能开杀戒,雄飞果然是个痴情种子。”
突地仰首向天“雄飞,香蕊愧对于你,竟利用你这一片相思来救我李家后人。”清瘦脸庞之上旧痕未干,又添新泪。
中年男子看着她,目露疼惜,突地朗声说道,“阿离姑娘,当年之事,千错万错都是李展望一人之错,是我害得你阿爹失明,英年早逝,是我害得你童年孤苦无依,没有娘亲。今日我既来此,便是想了结这段恩怨。阿离姑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姑娘出得了心中这口恶气就行。”
李夫人霍然转身,依然满脸泪水,怅然道,“展望,这与你何干?是我抛夫弃女在前,离儿她恨我,气我一点都不足为怪,你又何苦如此?”
李展望凝望夫人,双目中柔情万丈,“夫人,若无李展望去而复返,你又何苦抛夫弃女?何苦这么多年内心煎熬?何苦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夫人,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呀!”
李夫人怒道:“展望,你糊涂呀!”
。。。老者阿福再也忍不住,“将军,夫人你们都没有错。其实,老爷临走前留有书信一封,老奴知道他大概说了什么,为了老爷的一世英名,老奴自私的藏起了书信,我不想让小姐看到,也不想让她知道。老奴本来想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一辈子,今天既然将军和夫人前来,适逢李少主和诸位大侠都在,想是老爷在冥冥之中指点,他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老奴这就去把信拿来。”
阿福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不一会拿来了一个小盒子,他用颤抖的手打开那个盒子,双手捧出一封书札,书札的封面已发黄,可想而知这封信的年代久远,双手哆嗦着,神色复杂的看向阿离,“小姐,这是你十三岁时老爷就写下的,老奴一直保存着它,一百多年了,承蒙老爷临终托孤,小姐你又尊我一声二叔,听二叔的话,将军和你娘都没有错,你不要再恨他们了,了了你爹的心愿,我们把这封信烧了吧!”
“不!”倪昔格尔阿离大呼,扑上前去抱住了盒子,“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为什么要烧?”
“这……”阿福为难的看了看她,又求助地看了四周一圈。
嫦娥何等伶俐之人,看此情景,笑嘻嘻地走到阿离跟前,“阿离,我们都想听故事,难得绍航的先祖和夫人今天来此,我们先听听他们以前的故事可好?”
红衣女子阿离尚未答话,后羿已沉声道,“阿离姑娘,信既然是你爹留给你的,待会再看也不迟,李将军和夫人难得来此,我们且听听他们和你爹之间的恩怨如何?”
阿离微微倾身,“尊神既如此说,阿离不敢不从?”
嫦娥听阿离如此说,知道她是看后羿的面子,否则依她的性子,又哪能如此轻易答应?不由感激的看了后羿一眼。
中年女子缓缓坐下,目光穿透了篱笆墙,看向了遥远的地方……
“我出生在苗族的腾其家族,阿爹原是苗族族长,一身功夫,医术,毒术都很好。阿娘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他们俩个极其恩爱,从小我就没看到他们红过脸。我虽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性子却宛如男儿,一点也不像娘亲。因我出生时正是百合开花时节,阿爹就给我取名香蕊,意思是花的心又香又美丽,他希望他们的女儿能够如百合花蕊那样安安静静地绽放美丽。而我却令他们失望了。那时的我,常常使阿爹阿娘头疼,我喜欢一切新奇的东西。十七岁那年,我去了云南……万万没想到,那一次,却遇到了我生命中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