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听了,冷笑道:“你们不了解她,难道我却不了解她的吗?就是环儿从小就受了她的影响,如今也没了骨气了呢?可惜环儿长了这么大,也没个公子的人形的!”
宝玉听了,又是叹气,又是紧张,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说道:“她既然逃走了,也总应该跟奶奶说一下的。”
凤姐听了,便说:“也是这个理了。探丫头、宝玉还有颦儿,此事也因你们而起,终要你们跟我一起到老太太面前说个清楚才好呢!”
黛玉、探春并宝玉应声同意,便和凤姐往贾母这里来。
贾母见凤姐带着一群孩子来了,笑道:“凤丫头今天又来讨我开心的吗,连宝玉、黛玉、探春也来了,真是难为你了。”
凤姐上前一步,笑道:“我要跟老祖宗说一件事呢,还望老祖宗说个理呢。”
贾母便问是什么事情。
凤姐便说:“今日平儿到赵姨娘那里去,发现她人都不知到哪里去了呢?”
贾母笑道:“赵姨娘也是个活人,怎么会不知所踪呢?探春丫头,你难道不知道你母亲去哪里了吗?”
探春便说:“我平日也不喜欢和她说话的,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呢。”
贾母便说:“这众丫头中也就你的性子是最烈的,刚刚你母亲来我这里还提起你了呢?”
探春便问:“她提我什么了?”
贾母便说:“她说要我多多照顾你呢!”
探春问:“她现在在何处?”
贾母便说:“就在后厢房里呢,一会她来了,也好解了你们的疑惑了。”
贾母的话刚刚说完,那赵姨娘果然来了,只见她穿着大红的锦棉袄,双眉深锁,今日之面貌,比先前气色好了很好。她见了宝玉、黛玉便点头示好,但见了探春,却是一脸的严肃与不解。仿佛她和她的女儿是前世的仇人一样。
赵姨娘说道:“不知老太太还有什么吩咐的?”
贾母笑道:“我看宝玉、黛玉还有你女儿探春急着找你呢,许是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呢!”
赵姨娘便也笑道:“不知这年轻一辈的有什么话跟我们这些年老的说呢!”
赵姨娘的一句话,说得贾母恼了,贾母的脸色也暗沉了许多。
探春见了,便说道:“最近这些日子,宝哥哥颦儿她们忙着给灾民施粥,哪知道我这心狠的母亲,竟然在煮粥的用的水缸里掺杂了泻药呢!”
赵姨娘听了,欲上前想扇探春的耳光,宝玉见了,连忙拉住了赵姨娘。
贾母见了,怒道:“你当真在白粥里放了泻药的?做了恶事,还要在我跟前撒泼么?还不老实交待做了什么恶事,若不能说清楚,今日必不能饶你的。”
赵姨娘听见老太太发怒了,她便一个扑通跪了下来,说道:“老太太就饶了我这一遭吧。我知道错了。”
探春见了,跟贾母说道:“我看我母亲做了这等丑恶之事若还留在宁国府,定要坏了府里的名声的。索性撵她出去,方可解决了此事。”
凤姐听了,笑道:“探春姑娘心高气傲,如此一来,岂不让坏事传出去了吗?我看断然不能撵出去的。还望老祖宗三思而行。”
贾母听了,看着赵姨娘的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实在不忍,又想这赵姨娘曾经使巫术害了宝玉和凤姐的,她便怒意从胸口燃起,恨不得把这赵姨娘千刀万剐才好呢。
黛玉见了,对贾母说道:“我倒以为她有悔过之意,不如饶恕了她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贾母听了,看了看赵姨娘那般可怜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全无,她目光里多了一丝鄙夷的神采。
探春见了她母亲这个样子,心里极端厌恶,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便希望她的母亲在她的面前消失,任她母亲到何方都与她不相干了。
在黛玉看来,探春的言行显得冲动而异常,若是站在探春的角度考虑,她终是姨娘的女儿,而且她又是女子,在贾府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与宝玉相比的,于是探春此刻的行为显得不符合常理之处又显得意料之中。
探春终究是一个想要冲破命运天盘的人,她不希望被她的人生被她卑贱的出身所摆布,任何一个想要自立的女子都会选择坚强的活着,哪怕前面的路荆棘丛生,她也要毫不畏惧的走下去。
贾母心里心疼宝玉,也同样心疼黛玉,在贾府所有的女人中,唯独贾母护着黛玉的,她因听黛玉劝说,便对跪着的赵姨娘说道:“你如此不安分守己,心里常动恶念,不为大家着想,我实在是不能容你的。如今既然黛玉也为你说情,我今天便暂且饶恕你,只是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我也记下了,你若再犯,我必要追讨今日之事的。”
赵姨娘听贾母如此一说,她一颗慌乱的心顿时也平静下来。她额角因紧张而生起的皱纹也倾刻消失了。
赵姨娘收了眼泪,说道:“多谢老太太宽心,多谢林姑娘仗义相求。”
贾母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如今你做了错事,特赐你木鱼一个,到栊翠庵带发修行去吧。你看如此可好?”
赵姨娘听了,说道:“老太太肯留下我,也是我此生的福气了。”
赵姨娘说完,因能留下来,她心里便一百个高兴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眼睛里暗含的凶光。
贾母便唤来栊翠庵的师傅领着赵姨娘去了,这赵姨娘哪里安得下心守那清灯古佛的,她就像毒蛇一样,逮到人总要咬上一口的,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单说探春见她母亲去了,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借口天寒要加衣服,回秋爽斋去了。
凤姐是个大忙人,也只得去了,独留黛玉和宝玉二人和贾母说了一会闲话。
贾母笑道:“黛玉,你年纪也大了,终要许配人家的,不知你心里是否有人了呢?”
黛玉听了,心里会意,但又想她依然还年轻,便笑道:“外婆所说,我心里也曾考虑过的,只是我希望能多陪外婆一会,外婆也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呢。”
贾母笑道:“果然是个好孙女,也不枉我疼你一场的。”贾母说完,又对宝玉说道:“你也不小了,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宝玉笑道:“奶奶提起,我便说了。我便和林妹妹一样的想法,嫁娶之事也并不着急的。”
贾母笑道:“你们两个人竟然都这样想,本来我想好事成双的,既然如此,且待机缘成熟,再论这婚姻大事吧。”
黛玉和宝玉又陪贾母说了些笑话,便各自回屋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青石亭施粥的事情依然照旧例进行,似乎一切回到最初,没有人再来拿施粥之事说事了。
上一次胤禛与黛玉见面是匆匆忙忙的一别,如今这些天过去了,胤禛又出现在了潇湘馆,这是一件特别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因为胤禛说要好一阵子才能回到大观园来的,如今这也没过多少天,他就回到了大观园,他也就在潇湘馆外等黛玉,他也不止一次的在这个地方等黛玉了,他一个男人,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的男人为什么总来到这个地方来呢?
黛玉见到胤禛的时候,也正在想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问题。
“你怎么又回来了呢?”黛玉先声夺人的问道。
胤禛说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进屋里说,好吗?”胤禛的目光显得坚定。
黛玉见了便让胤禛进屋。
潇湘馆里的胤禛似乎松了一口气了,他不像刚才在潇湘馆外那样的冷面了。他的眸子里此刻的一丝温柔,仿佛春风一样,只是现在的冬天显得特别的冷,潇湘里也正因为有了这么一丝目光,黛玉也感觉到温暖从心里升腾起来。
胤禛说:“如今施粥之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黛玉说道:“前些日子有一些不顺利,现在好了很多了。”
此时的潇湘馆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外面下雨了?”胤禛忽然问。
雪雁从外面回来说道:“只是天上掉了些雨点下来。”
“地上湿了没有?”胤禛又问。
雪雁便说:“已经湿了。”
胤禛便说:“现在我的心情就像这雨点一样,心里乱得很,你知道么?”
雪雁听了胤禛此言,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应该听到,于是她便一个人离了潇湘馆,自己一个人到外面玩去了。
黛玉冷笑道:“你心里再乱,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胤禛忽然感觉到伤心,他甚至觉得再要说下去就是痛苦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今天却来得这么的强烈,强烈的感觉到心被撕碎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来得很是猛烈,仿佛就要催促人老一样。
黛玉见了,见胤禛一脸的忧愁,她第一次见胤禛如此的忧愁,仿佛他心里痛苦着,痛苦着他自己的心。
男人在外面总是那么的光辉灿烂,当他面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时才会流露他少有的伤悲。胤禛此时也不再那样的冷面,他的面部表情说明了他此时的忧伤,他很想分担他此时心里的痛苦,可是黛玉的冷笑让他心里的痛苦变得更加深沉,就像此刻时有时无的雨点一样,冷冷的悲伤,痛痛的忧愁,时不时的萦绕在胤禛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