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史姑娘,可以把这幅美人图送给在下么?”胤禛又拿起了那幅画问湘云,又不适时机的看了一眼黛玉。
黛玉不看胤禛,却看着史湘云。
湘云却为难了,她想着这幅画到底应该给谁呢?她原不曾想到这一幅画会起这么大的波澜的。
胤禛又进一步的问湘云道:“你如果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胤禛说完,脸上一阵平静,而他心里却是一阵暗喜,并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一头飘逸青丝的黛玉。
黛玉似乎一眼却没有看胤禛,看着湘云,希望她说出点什么,可是湘云似乎也并不打算说什么话。她便对湘云说道:“终是你画的画,惹出这么多的事来?你看着办吧。”
湘云会心一笑,她似乎已经明白了黛玉的话里的意思。
潇湘馆外的阳光温暖极了,屋檐下的冰柱也开始融化,落在潇湘馆外的青石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微风吹兰杜,胤禛偏要画。
屋外的积雪依然在融化,黛玉的心思也陪伴着积雪一起开始融化了。
屋里有三个女人,陪伴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名字叫胤禛,当然只有黛玉一个人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胤禛。
现在潇湘馆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史湘云的身上,而她依然在笑,看着胤禛说道:“既然画与你有缘,就送给你吧。”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黛玉一听见这声音,她就认得,她就心跳,她知道是宝玉来了。
雪雁开门,宝玉进来,这一切似乎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只是现在屋里有一个胤禛,冷面的胤禛,似乎一切将会不受人控制。
“原是宝玉兄弟来了。”胤禛忽然像潇湘馆的主人一样跟宝玉打起招呼来。
宝玉向胤禛点了点头,深邃的眸子里痴狂的目光看着黛玉,从潇湘馆外到现在,他看着黛玉足足看了一柱香的时间。
这一柱香之后,宝玉说话了:“林妹妹,你可还记得那个男婴么?”
男婴?那个茅草屋里的男婴,黛玉当然记得,当日木奶娘就抱走了,她的脸上浮现惊喜的色彩,笑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胤禛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他连忙对宝玉说道:“宝玉兄弟,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宝玉正要说明这男婴所在,却听胤禛要借一步说话,他有一些迟疑,迟疑是不是要与胤禛单独说这件事情。他来潇湘馆的初衷本不是为胤禛而来,而是黛玉。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黛玉的身上,他想知道黛玉的想法。
黛玉看了看胤禛,眼眸中有一些异样,又将目光定格在宝玉的身上。
宝玉明白了,对胤禛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胤禛忽然青筋暴涨,双手发抖,他看着宝玉,正想发怒,忽然看见了黛玉的目光,他忍住了他的脾气,沉吟道:“我们出去说,不好吗?”
宝玉摇了摇头,拒绝道:“为什么?”
胤禛跳了起来,敲了敲桌子,就像皇帝辱骂臣子一样的气势的说道:“这是男人的事情,男人的事情男人自己解决。”
黛玉依然坐在书桌前,她秀眸微挑,双目含笑,冷笑道:“这不仅仅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也是人,也同样有参与男人事情的权利,请不要忽略我的存在,我不愿意做一个旁听者。”
胤禛听黛玉如是一说,苦笑道:“你不应该参与进来。”
黛玉看着胤禛,冷笑道:“请你尊重我,如果不让我参与,那么请你出去,我不欢迎你。”
胤禛没有想到,他完全没有想到黛玉会如此坚定,如此坚决,他希望保护她。他忽然明白了,他仅仅在保护她的生命安全,而忽略了她尊严的存在。
胤禛无奈,只好看着宝玉,给了宝玉一个狠狠的眼神。
宝玉并没有害怕,他也无须害怕,只听宝玉说道:“把孩子送进来。”
潇湘馆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眼神木讷的中年妇女,她便是木奶娘。木奶娘怀抱里正抱着一个孩子,孩子被米白色的锦褥棉布包着,连他的头发也被包住了,男婴的眼睛安详的闭着,只露出一个笑脸,笑脸上有两个深深的笑靥。
笑意很柔和很阳光,一下子平息了潇湘馆里的刚刚的争斗。
胤禛忽然想过来抱一下这个孩子,但木奶娘拒绝了。
宝玉对黛玉说道:“孩子由我来养吧!”
这个问题几天前曾经讨论过,但没有答案,现在必须有一个结论。
黛玉却说道:“不,你一个男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会懂得照顾好一个孩子的?”
宝玉听了,自觉这话正一语道破了他的硬伤。他确定需要别人来照顾的,但他想要抚养这个孩子的心却是坚定的。
“不,我想我可以照顾好她。”宝玉执着的说道,“我原是想让你看看这孩子的,哪知道你跟我说要照顾孩子。你须知你是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焉能照顾这个孩子的?”
黛玉看了宝玉一眼,说道:“你说的没错,可是女人比男人更会照顾孩子,而且这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由你这个男人来照顾的呢?再说这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胤禛见了,说道:“这孩子终不是你生的,还是由我带走吧。”
黛玉听胤禛如是一说,更坚定了要抚养这孩子的斗志,说道:“终究你不是他的父亲,你也不知道疼一个孩子的。”
胤禛听到这里,知道黛玉要这孩子的决心了,他忙一把从木奶娘手里夺过了男婴。胤禛的速度之快,远远的超过了木奶娘的预期。
木奶娘一声喊叫,男婴忽然哭了起来。
胤禛便停住脚步,两眼看着男婴,一时竟然不知道带这个孩子到哪里去。
黛玉见了,忙道:“你要想害死这个孩子,就带他离开吧。”
潇湘馆外虽然雪停了,但化雪比下雪要冷得多,那个男婴的哭声很急很大,仿佛在控诉这冬日的寒冷。
胤禛停的时候,雪雁又从胤禛手里夺过孩子,快步走回到黛玉身边,把孩子给黛玉看。男婴仍然在哭,黛玉忙问:“孩子是怎么了?”她一边说,一边抚摸了一下这个孩子的额头。
“他的伤寒好了。”黛玉忽然有一些惊喜,又转身看着木奶娘问道:“他怎么就好了的?”
胡太医曾经宣告过这个孩子的死期,然后这个男婴的病却突然好了。
木奶娘不说话,只是看着孩子,仿佛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一样,说道:“把孩子给我吧。”
雪雁看了看黛玉,黛玉点头,雪雁便把孩子递给木奶娘。木奶娘便开始给男婴哺乳。
胤禛的背影依然立着,他希望带走孩子。
黛玉却坚定的说道:“这个男婴我偏偏要留下来,我看谁敢把这个男婴带走。”
胤禛转过身来,看了看宝玉,质问道:“谁让你把孩子带到潇湘馆来的?”
宝玉的眼睛里有一丝不解,这潇湘馆到底谁是主人?
宝玉感觉到胤禛的威胁,他长叹一声,忽然就哭了起来。一个男人哭了,他现在哭,只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林黛玉。
黛玉见了,忙对宝玉说道:“你哭什么呢?”
宝玉说道:“我本不应该哭的,只是苦了你了。”
在一旁的胤禛一把宝玉拉了出去。
潇湘馆里还有黛玉、湘云、雪雁、木奶娘和那个男婴。
湘云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把那幅黛玉美人图打开。
“多好的美人图!”湘云看着画里的黛玉叹道。
黛玉问湘云道:“云丫头,你叹什么气?”
湘云大笑道:“这美人图,我可以作主吗?”
黛玉说道:“画是你画的,如果你都不能作主,这还有天理么?”
湘云又是大笑,“这画我是不是应该送给别人?”
黛玉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就把画直接送给别人也不征求我的意见的?”
湘云笑道:“你不同意,我是不会把画送给别人的,因为画中人是颦儿。”
她在说不会的时候,看着黛玉的眼睛,她眼神里有一些不解的问道:“这男婴与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领养他?”
黛玉沉吟道:“只因为他是一条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生了他,他便应该活下来,无论他的生命将承载什么,再大的失败,再多的磨难,总之有一条,他就应该活着。这是对生命的珍视,不仅我要珍视,你们也要珍视,就是这个男婴自己也要珍视。谁也没有权力剥夺这个男婴的生命。这也是我要领养这个男婴的原因,就算是因此而死去,我也义不容辞。”
湘云不笑了,她忽然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黛玉,说道:“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才女,却不曾知道你有这般的精神与气魄。”
黛玉笑道:“云丫头几日不见,也知道阿谀奉承的学问了。”
湘云笑道:“颦儿也最会讽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