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施、潘今帘、高媛媛、步求败无奈之下,只得散去。
秀才却担心起来,他担心好不容易谈成的生意就那么黄了,但硬着头皮跟着林黛玉去见前厅的周紫凌。
周紫凌似乎等了好久,他杯里的酒也已经干了。他看到林公子了,心里也荡漾起阵阵笑容。
林黛玉仍然坐在原先的位置,而胡秀才却并未落座。
周紫凌先开口了,“林公子钱带来了吗?”
“没有。”黛玉也不隐瞒地说道,“周老板可否再容我们一些时日。”
周紫凌似乎忍了很久,终于笑出了声,似乎他早就料到这一切。他幽幽的问:“多少时间?”
“三天。”黛玉平静的说。
“七。”周紫凌只说了一个字。
胡秀才心里堵得慌,忙问:“七什么?”
周紫凌哈哈大笑,瞟了秀才一眼,又看着林黛玉,微微笑道:“我没有这位公子小气,我再加四天,容你七天。这订金我也不收了,到时候,只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要惊奇,也许七天对林公子来说有点长,可是对我周紫凌来说却很急。我总得花时间把扬州各大小布商的布匹筹集起来吧。”
“七天就七天。”黛玉一开始还真有点担心这周紫凌不愿意,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爽快,“有劳周老板张罗费力了。”
“七日后再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周紫凌哈哈一笑,退了几步,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七天?黛玉在想这七天里她应该如何筹集银子的事了。回贾府?这个方法似乎最不妥当,更不可能!就是一万两银子,贾府也拿不出来的,何况现在是六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找宝钗?薜家本是响当当的皇商,要说拿出这六万两银子来并不是件难事。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从扬州到金陵,来回至少需要四到五天,还不能确保这宝钗就一定会把钱送到黛玉手里。既然宝钗为了生意,把这六万两银子给了黛玉,那么她一旦回了贾府,贾府上下的人还会让她再回扬州吗?
想到这些,黛玉几乎肯定了一点,银子是不可能从贾府,或者宝钗那里拿到的。那还能从哪里来呢?
“怎么办呢,掌柜的?”胡秀才也在问黛玉同样的问题。
黛玉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大不了,大不了她林黛玉空手而回。可是她又怎么可以空手而回呢?她答应好了宝钗,也答应了凤姐、探丫头、湘云,她又怎么可以空手而回呢?与其空手而回,不如索性不回贾府了。
但贾府里的宝玉,她又将怎么办呢?
六天的日子很快过去了,黛玉仍然没有想到钱的来路。这是第七天,也是她与周紫凌商量着一手交钱,一手交布的日子。
外面阳光很温和,风也停了,但空气很好,虽没有鸟语花香,却绝对是一个交易的好日子。
步求败顾不得一路的好风光,回到了君安客栈,气喘吁吁的,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气喘吁吁,不是因为仇敌,而是因为债主来了。
周紫凌就像一个巨大的债主,他可能会断送君安客栈的前程,断送步求败这个侠客的希望继续留在君安客栈过隐居生活的梦想。
他的气喘吁吁,证明周紫凌已经浩浩荡荡赶碰着马队,驮着布匹在赶来君安客栈的路上了。
客栈的男人们女人们都集中到了君安客栈的前厅。他们心里知道,如果今天他们掌柜的拿不出六万两银子购买扬州商人的布匹。那么这件对于君安客栈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的坏事,肯定会不胫而走。
道理再明白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扬州商界来看,如果不能兑现这次交易,那么这是一次绝对会波及到君安客栈生死的客栈。
秀才已经没有心思拨弄他的算盘了,他甚至觉得此时的算盘成了累赘。
坐在八仙桌前的温飞燕却在抱怨着:“你们说一说,那个无名公子,病好了是谁伺候的,还不是我和掌柜的功劳。他无公子可是到好,一眨眼的工夫,他的人就从龙字号客房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他要再敢踏进君安客栈半步,步求败,你任打任杀,随你的便!”
步求败听了,摸了摸他手里的剑,说道:“都是三天前的事了,我早忘了。现在应当讨论的是六万两银子的事情!”
温飞燕又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高媛媛、潘今帘、夏西施也不说话。他们都把目光移向他们的掌柜,并且他们惊奇的发现与他们共同忧愁的面容截然不同的是,他们掌柜的却露出了笑容。
黛玉微微一笑说道:“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求败,你听到了没有?”
步求败一向听力极好的,只是他刚刚也为那六万两银子的事情着急上火,哪肯像林黛玉那样仍然心如止水,泰然自若的。
君安客栈的前厅开始安静下来,步求败也开始认真的听声音,他听完之后,脸上的忧愁忽然消失了,他也笑了起来。
“怎么你也笑了,求败?”温飞燕、高媛媛、潘今帘、夏西施四个女人异口同声的问。
“山桂回来了,是他的脚步声!”步求败欣喜若狂,连忙去开门。
温飞燕又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是什么理儿?山桂也不是给我们送钱来的,他迟回早回,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山桂今日的脚步声不同于往日。他随意的脚步声里有一些凌乱,有一些急促,有一些不安,还有一些欣喜。”步求败高兴的说。
胡秀才终于明白了什么,也会意道:“山桂的脚步凌乱是因为他突然有了太多的银子不知道怎么花,脚步急促是因为他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掌柜的,脚步不安是因为他生怕有人抢他的银子,脚步欣喜是因为他突然从君安客栈的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杂工变成了超有钱的有钱人。”
高媛媛等不急了,猛然的拉开了这七天来一直紧闭着的君安客栈的大门。
门开了,在山桂就要敲门之前就开了。
山桂一脸笑意,君安客栈里的七个人也一脸笑意的看着山桂。
“掌柜的,我……”山桂欲言又止,显然的换了个口型说道:“我回来了。”
“你带银子来了?”温飞燕急急的问,其它几个女人也看着他。
而他只看了温飞燕一眼,又转向掌柜的,想要说什么,又终于没有说出来。
黛玉会意,便说:“山桂,随我到天字号客房来吧。其它人守在前厅,要是那周紫凌老板来了,你们先帮我接待接待。”
黛玉吩咐完毕,便和山桂一同往天字号客房来。
山桂走到君安客栈的三层楼上,便也不往天字号客房去了,说道:“我便不往掌柜的屋里去了。这里是十万两银票,掌柜的,我都给你了。”
山桂一边说,一边忙从上衣的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双手递给黛玉。
黛玉并没有看山桂手里的银票,忙说:“你这银票是哪里来的?不说清楚来龙去脉,我这个掌柜的,又怎么可以随便接受的呢?”
山桂笑了,他现在的笑容显得很是阳光,就像秋日温暖的阳光一样。
山桂说:“掌柜的,我可是送那皇太子回来的。那皇太子在我回来之前,不知什么时候,塞给我的十万两银票。我这儿还有一张皇太子亲笔写的字条呢。掌柜的,我也认不得几个字,还是掌柜你自己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黛玉一张有着折痕的纸条。
黛玉接过纸条,毛笔字体兼有柳风颜骨之遗风,只见上面写着:“感念掌柜的救命之恩,别无他谢,因故赠送扬州君安客栈林掌柜十万两银票,聊表答谢之意。爱新觉罗·胤礽。”上面还有皇太子的大红印章。
黛玉明白了,这胤礽太子因当面送她银票,她没有接受。胤礽便想到了送他到德州治病的山桂,趁山桂不注意塞给他十万两银票。等到山桂发现他荷包里的十万两银票时,已经到了扬州了。
这胤礽太子虽然是个极易暴躁之人,关键时候他可是很冷静的,留下这字条,点名林掌柜受赠这十万两银票。
这黛玉本不看重这身外之物的钱财,但现在这十万两银票来的太及时了。
“有救了,君安客栈有救了……”黛玉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她接着想说的是“贾府有救了!”但她绝不能说,她如果说了,她的身份就暴露了。
山桂并不知道他掌柜的要做织布生意,他也没有那么多心思管这些,他现在想到的是温飞燕,很想去看她,就算她并不多看她一眼,他也超级想去看温飞燕,他这七天里梦中见到的女人。
山桂说:“掌柜的,要没有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去吧。”黛玉同意了,她早已从山桂面容上的表情读懂了一切。
林黛玉最终接了这十万两银票,不是她爱钱,而是她需要钱。她接过时,也没有多看这银票一眼。她回到天字号客房里,关上了门,拿出六万两银票,把剩下的四万两银票并同那张盖有胤礽太子的大红印章的字条,放进了她的衣箱的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