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宣告一切结束,与义务教育斗争的十二年里,挥霍了最宝贵的东西。
我试着解释,为什么要在最炫彩的年华里学着书本知识?
可过了几年后会遗忘一干二净的,不记得自己学过了什么,懂得了什么。
我没有预知过未来,不了解我这种厌恶学习的思想会在多久之后彻底改变,相反会告诫自己的后代一定要好好学习。
回家后,看到有人更改博客:人生中最后的一场考试结束。
有什么是最后的吗?
人们总说,让我抽完最后一支烟,让我玩完最后一局dota,让我在纵容自己最后一次……
“最后”是一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即使死亡,也会有新生命的替代。
当我从考场走出,撕掉了准考证,抛向天空。那些碎片像雪花,旋转着在地面留下尘埃的足迹。
从此,高考已经成为曾经。
…
家里空荡荡,只是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旎旎我把你的生日给忘记了,冰箱里有个冰淇淋蛋糕,把它吃光吧”。
其实,妈妈,
如果你在纸条上撩草地写个“生日快乐”,我会更高兴,或者父亲给我打个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
父亲出差了半个月,他还记得要天天刮干净胡须吗?
我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努力微笑,笑得流出眼泪。镜子里的我,身后是深渊万丈的地穴。
“妈的!”泪珠顺着脸颊掉下来,我大吼一句,把冰箱里面的生日蛋糕丢进马桶里。
世界,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些东西吗?我只有十八岁,刚刚十八岁。
无论我如何强壮,却都不是强大。
我很懦弱。
像孤单的沙丁鱼。
空荡荡的冰箱里,制冷机肆无忌惮作响。冰箱像是赋予了生命,投胎做了一个空腹饿肚子的贪吃魔,嘴角流着消化液,从喉咙里发出想要吞噬的声音。
其实,我也是空虚的不是吗?我也想吃掉些快乐的事情不是吗?
蛋糕很贵,可能也很好吃。
但它并不能让我快乐。
又回到电脑旁,浏览了不少新闻,有关于田径赛场的,有关于军事的。
世界到处都是局势动荡,土耳其、中东、利比亚、叙利亚,这些国家都在内战的硝烟里苟且。
突然有人给我发了一条留言,我点开,是一个陌生的头像。
“李织旎是吧,粉丝还挺多。”
他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想应该是认识的。
是不是那个叫房伊伊的女生?
也不对,她不知道我的名字。
于是我回想还有谁对我存有印象。
“你是?”我问他。
“你把我爹的车刮了,好像时间才过去挺短的时间。难道忘记了?”他回复我。
我的天啊我是不是还要赔钱,“你怎么知道是我划得你家车?”
“你是个小有名气的运动员呢,我去google了下。”
“哦,对不起。”我歉疚。
“对啦,祝你生日快乐,虽然说的晚了点。”那边的人让我很感动。
“谢谢。”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陈木水。”
“不好意思没太有印象。”我说。
“我是虞囡茹的弟弟,你该认识了吧。”
从屏幕的一头,我扬起嘴角,无人知道我这刻的笑容包含了多少。
这是解放的假期,这是最无拘无束的结束,这是划过一个人生阶段的标志,这是我又埋藏在闹海的回忆。
高考结束,真好。
……
陈木水,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木水,你不觉得他们的死很蹊跷?为什么会有瓦斯车?为什么瓦斯车上就没有伤亡的人?”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想不到,可是一切都被压制下去了。我父亲是从政的,他对我说有些事不追究,还会有生还的希望。”陈木水对我说了很长的一片话,让我深感压力。
“找机会出来见个面吧。”他又在我的留言板上增添了一条。
“好。”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他,没过几秒,他就给我打过来。
“李织旎?”
“是我。”我客套的问了他考试情况,“题做的怎么样这两天?”
“我考多少分都一样,父亲给我办好了,我要去警校,和我姐是同一个大学。”木水回答我。
“我也是,教练帮我联系好了复旦大学。”
“你这是刺激我吗,这么好的学校,真羡慕名人。”
“羡慕我?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
“得到的太多一定也失去很多,世界永远存在这么一杆天平,来衡量这几十年的生命。”
陈木水的一番话让我更淡然了,是啊,或许旁人看来,我光亮无比。
这就是我得到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