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夏日里的清凉,这是抚摸湿润的节奏。
当水珠如同凶器,谋杀起我的自尊心。
我从座位上弹起来,抓住了她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在干什么!”
青筋从手臂上显露出来,我沉重且亟切的呼吸声,威震四方毫无一点声音。
水滴模糊了我的视线,门口的监考老师木捺在那里,仿佛都在看一场电影。
那个叫作房伊伊的女生,竟然没有被我的蛮力吓到,双手卡在我的手臂上,右脚朝我小腿上一踢。我明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可是她像是一只水蛇,紧紧箍住我的身体。
其实是因为她的胸部贴着我,自己的愤怒都被一种躁动浇灭。
手臂上的青筋殁逝,甚至抓住她衣领的手,也颤抖不停。
房伊伊却没有停住她的继续,我知道,她要将我摔倒。
一下,两下,我的小腿终究坚持不住,整个腿部没了力量,重心歪掉,身子在空中平行过来。
人的本能反应,我抱住了她。
于是我们两个一起倒在地上。
我用力绷住脖子,以免脑袋撞在地上开了窍,于是头向前伸。
背上的蝴蝶骨生生疼痛。
她压在我的身上。
而最要命的是,因为我把脑袋向前伸,她的唇,触碰在我的嘴巴上。
这个姿势甚至坚持了好久,因为我紧紧揽住她,使她动弹不得。
头皮因为肾上腺激素的分泌而痒起来,手臂上的汗毛也拉直。
我已经想到自己的脸该是多么红。
“松手。”我们嘴巴靠在一起时,她说。
她的嘴唇带动着我的嘴唇,自己像变成了玩偶。
从女生嘴里呼出的气体,是不是都这么甜?
飞蛾扑向火篓,深知必死无疑,却为了追寻所谓的温暖和光芒,义无反顾跳进红魔的微笑中,被火的獠牙噬咬,让翅膀揉成齑粉,失去了飞翔的资格,坠在深红色的坟墓里。
为了那不知名的未来,在前进的路上我会有所尝试,有时就会像这飞蛾一样伤痕累累。
但,这始终是心里的归属。
…
柔软的嘴唇带有淡淡的草莓唇膏味道,湿淋淋抹煞我的干涸。
而这,是种叫作初吻的东西。
我还没有吻过张莹,虽然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可我们确立恋爱关系,仅在几天之前。
我像是长大了一般,用线条紧绷的肌肉,筑起对她钢铁一般的防护。从那起,不再如之前那么无所谓,不再开她的玩笑,不再选择把她放在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上。
但我留给莹儿的初吻,竟然就这样活生生成为过去。像是倚天屠龙的传说,像是潘多拉的盒子,都只是美丽或污染过的回忆了。
头发上冰凉的水触碰到地面,宛若脑袋里的神经成了生命,生生动弹,在脑袋里踢踹,竟然让我头晕了。
房伊伊掰开我环在她背后的手,用着幽怨和害羞的眼神看着我,她披散的秀发羞滴滴落在我的脸庞上,两只雪白而修长的手按在我的胸口,带动心跳的不可理喻加速。
她从我身上爬起,静悄悄坐回位子上,赧赧低下头。
我用舌尖舔噬嘴唇,仿佛她依然用她的温柔压迫着我。
我从地上站起来,默默走出教室,在最毒辣的正阳时,享受夏天。
高考也是舞台。
高考也是曾经期盼的未来的报应。
莹儿,快要考试了,我的心里猛烈跳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繁华的街头,没有昔时的小桥流水,天上的云和远处的山皆被凌立的建筑物遮避。
我扶着掉了漆露出橙黄色铁锈的栏杆,舒缓心率。
也许这座城市,以及城市里的人,都像这栏杆,被油漆包围时光亮无比,实际上内部成为了腐肉,带着腥气。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平躺,变为一种累赘。在别人眼中我就像哑巴一样,默默无语,仿佛只有毁灭才能引起我的焦躁。
电话本里区区存着5个人,父亲母亲,教练以及莹儿,还有到现在我都没背过的自己的号码。
我告诫自己,越早熟悉一个人生活的人,就越早脱离幼稚。当别人已经连上厕所都要有人陪同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扛着整个家庭。
母亲下岗了好多年,每天跑教堂成了她的使命,而那个整顿家庭内务的人,变成了还没有长出喉结的几年前的我。
还要提我的父亲吗?那个过年都不一定回到家的人,已经懒得给我打电话告诫我好好高考。可搞笑的是,父亲一月挣得钱,还不如我参加次比赛获得的奖金多。
冷漠不是我想的,我只是潜移默化里变得像十年后的你们了。
李琦和章师死去,我一滴泪没掉,当然我也不会忘记,因为我要还他们真相。
对了,那个虞囡茹的弟弟,他还没跟我联系呢,是因为高考吧,他要好好学习。
此时监考老师叫我进场,我摸了摸头发,没有水了,一切又重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记住,她叫房伊伊。
…
校园安静下来,艺术考场教室后面的钟表鸣着清脆的声音。
这种有规律的滴答,伴我趴在桌子上,一睡不起。
在梦里,是父亲母亲的团聚,是章师李琦的笑颜,是我与莹儿的拥吻,是美好与锋利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