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文哲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
朱佩看着他一身是伤,都不知该从何下手。还是谢文哲自己把外套和衬衫脱掉,背后的烫伤又起脓头了,刚才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一阵阵的刺痛真是要了他的命。
朱佩看着他的背,不禁一个冷颤。见谢文哲凝重着表情,走去客厅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医药箱。
他把箱子交给她,沙哑着嗓子说:“帮我擦药。”
“不去看医生么?”朱佩颤抖着手接过。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季冷会对他下狠手。他平日里虽然总是冷冷淡淡的又手段果断,可是也不至于会伤人……佛罗伦萨的大火已经让她感到压力与恐惧,这次回到国内,他又……
“怎么了?”趴到床上的谢文哲侧头看她,她微微一震,加快了动作坐上床沿,替他清理擦拭。
沉重的空气里充斥着死寂的因子,朱佩用颤抖的右手捏着钳子夹起棉花小心翼翼地替他沾掉血渍。她清楚地感觉到谢文哲因为疼痛而紧绷颤动的肌肉。忍不住湿了眼眶,她稍稍停了停手里的动作。因为抽泣,她右手的动作变得不稳当。
谢文哲敏感地感受到了她的害怕与惊慌,索性坐起身。他垂头,犹豫着,握紧了松弛的左手,松开了,又握紧。朱佩放下钳子,双手却被他握个正好。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过我,重视我。我也不怎么会爱别人,但是你的这份情意,我会一直记着。”他执起她的手,难得温柔地摩挲,“明天,你就带着朱朱走。天涯海角,随你挑个地方重新开始。就是不要再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朱佩带着哭腔反问,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我让你走!带着朱朱走!不要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他年纪还小,可以纠正过来的。到了地球的某处,安定下来,另外找个……另外找个好男人,嫁了吧。我是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的。”
他说着,松开了朱佩的手。朱佩下意识去抓他的手,却扑了个空。望向自己腾空的手带着沧桑的意味,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谢文哲回头看她,不??慰,而是坐上了窗台。从裤袋里掏出被踩扁的香烟,烟卷都已经有了断痕。他扯开嘲弄的笑。这些,他都会让季冷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一会儿让阿森帮你和朱朱订机票。他会乐意见到如此的。”轻轻哼了一声,带着淡淡的愁雾,一同从他嘴里喷出来。
“我不走!朱朱也不会走!他是你和我的儿子……不会叫别人‘爸爸’!”
朱佩擦去眼泪,露出固执的眼神。这样的固执倒是出乎谢文哲的意料,烟放到了嘴边,却忘记吸上一口,便按灭了烟蒂。
“你必须走!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走!如果你不联系阿森,那么我打电话给他。大不了让他再揍一顿。总之,你得走!”
“他打你?是他打你的?”朱佩猛地跳起身,上上下下地又一遍打量他的伤口。
她以为是……季冷……
不!就算不是季冷亲自动手的,也是他指使的!高贵的季少爷,又怎会脏了自己的手!
别再天真了,朱佩!
她这样警告自己,刚才还那么坚定的眼神露出了片刻的恍惚。谢文哲看着,重又点起一支烟,笑容神地挂在了嘴边。
终究还是个女人。老父亲是道上的人又如何?青梅竹马是打手又如何?
不过是个向往安逸生活的普通女人罢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朱朱……
“这些都不重要。你和朱朱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文哲,你是不是下了什么决心?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要先确保我和朱朱的百分百安全——”
“你想多了。”
朱佩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也被谢文哲断然否决。
“总之走就是了。我打电话给阿森。”他再次灭了烟蒂,找起自己的手提来。
“不要!你不说清楚,我不走!”朱佩快步走到他面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放手。”
他甩开她,她重又扑上去。从一开始抢夺他的外套演变成后来的环抱,朱佩怎么样也不肯放开他。
“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我都听你话听了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听我一次么?文哲,我们一起离开不好么?就让季冷和小言在一起吧。本来,你也不喜欢小言,接近她,向她示好甚至是示爱只是为了报复当年季冷送你入狱的仇。已经死了一个莫易了,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和季冷这样竞争?”
谢文哲闻言,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说到莫易,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的临时倒戈害得他输光了手里所有有利牌。哼,再怎么反目与排斥,总是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