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言不能自已,全身都在颤抖,季冷停止了对话,打横抱起全身软绵的她,朝别墅走去。
把昏睡的小言轻轻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季冷转身走进浴室,搓了热毛巾替她擦了把脸。她还在抽噎,紧闭着双眼,如同婴儿般,那张苍白的脸让他看着心疼。麦考夫医生在接到消息之后也匆匆赶了过来,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她并无大碍,只是情绪激动了些。
医生替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小言陷入了沉睡。季冷静静坐在一边望着她,心里微微有些疼。手机在此时响起,他起身去看。是森任的短信,谢文哲已经稳定住了小言的公司,他准备把电影继续拍下去。少了莫易,他似乎准备另外找个男主角。
季冷的唇边有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笑容虽淡,恨意却意外得浓烈。他放下手机,再次坐回小言身边,默默注视。
直到深夜,小言才辗转醒来,季冷在一旁关问着是否要喝水,肚子饿不饿,她都不回答。一双黑得不见底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泪从眼角滑落,染湿了她的眼角,也弄湿了雪白的枕头。
她又恢复到刚出院时的状态,那种被打败后的空白,好似将自己塞进真空袋里,让自己对身边的一切无知无感,沉默得让人担心。
季冷有一瞬间的挫败。这种挫败的感觉有多少年没有占领过他的心了呢?自从重新确立目标后,他一直在努力。夺回公司的主导权,稳定军心,向前迈步,他没时间也没心思挫败。对于一个重新来过的人来说,时间是奢侈品,又怎么会把这宝贵的东西用在挫败上?
可现在,他却被小言的执拗打败了。
他下意识地抚上右手的绷带,目光又移向平躺着动也不动的小言,暗暗下了决心。
晚饭小言什么也没吃,平躺着,瞪着天花板发呆。季冷也不强迫她吃,让医生给她打了一针营养针后,就静静地坐在她床边的沙发椅上,看自己的书。
也许是累了,看天花板眼睛也酸了,小言沉沉睡去。
季冷见状,放下书,出门了。
银色的莲花流线型车顶在暗黄的路灯照耀下依然耀眼,车子熟门熟路地拐进莫易在市中心的别墅,森任正在那里等着他。
听见敲门声,森任快步上前开门。
“来了。”简单的寒暄,森任关了门,紧跟上季冷往客厅的步伐。他比她上一次见时清瘦了不少,想来小言的事让他挺操心的吧。
季冷没有急着询问森任公司的状况,而是替自己在酒柜里找了一瓶轩尼诗,这些日子他的神经时刻紧绷,他需要放松一下。
倒了小半杯,一口饮尽。再为自己斟上小半杯,才在沙发上落座。方坐定,却看见茶几上一只白色的瓷罐。那黯哑的白色明明那么低调,可却深深灼痛了他的眼睛。
这就是他弟弟的全部了么?
一罐子的,大大小小的,烧不尽的……颗粒……
季冷忍不住抽动嘴角,扯出刺痛的笑。森任不忍看,转过身,也替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森任稳定了情绪,再次面对季冷,说:“谢文哲打算和《八娱》合作,大张旗鼓地进行选秀,选出新的男主。”
“这些随他的意就行。你只要帮我盯着他,看他有没有别的举动。”季冷再次重申森任的任务。
“我知道。前些天他和佛罗伦萨有过联系,应该是和他的新公司做了连线。”
“新公司是做什么为主的?”
“平面媒体。”
“杂志还是报纸?”
“都有。”
季冷没有继续话题,沉默着、思考着。
森任还在继续他的报告,季冷却没再插过一句话。脑海里,有一张网一点一滴地织起来,虽然他不排除这完全是他的胡乱猜测,可这猜测也是有一定根据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季冷睇了好几次墙上的挂钟,森任也注意到了,便提议结束今天的会面。
季冷自是应允,抱起骨灰坛子,快步离开。一路的夜风吹上来有些冷,他却把车子的顶棚打开,让这带着寒意的风抚过自己的脸庞。
他并没有把车开回海滩边的别墅,而是绕远了一些,在更靠近海的私人殡葬区将莫易的骨灰埋进了土里。
“我用了些关系,在这里替你造了座墓,所以晚了些,你不会生哥哥的气吧?”季冷拍去手上略带潮湿的泥土,站起身,对着早已刻上字的墓碑说,“靠着海,能听海浪声,还有海风吹,离她也近。我想,你会喜欢的。等她好些了,我会带她来看你的。”他略带浅笑,嘴角有些无奈,双眼不自觉地望向平静的海面,“她一直希望你没有走,虽然我也觉得你并没有离得太远……帮我一把,让她走出来。你也不想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就这么落到别人手里,不是么?”收敛起笑意的脸庞带上了落寞,他蹲下身子,好似放低了身段一般,平视着墓碑,“哥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是你帮我,好么?”
刺骨的海风一阵吹过,带起了空气中的咸味。这浓烈的味道重得发涩,让季冷不禁蹙眉。
又在寒风里呆了一会儿,始终不放心小言一个人,他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