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掉泪了,”小鹿乖巧的用手上的丝巾搽着李鼎新的眼窝。
“胡说,我从来不哭的。”李鼎新可是发过誓,绝对不再哭的。
经她一提醒,李鼎新的心又回到了那个烽火连天的战场。
“敌人已经开炮啦!”果然李鼎新计算是比较正确的,当“福星”号距离北海港只剩下十海里的地方,法国人的船开火了,虽然只是舰艏的火炮,火力并不密集,但是给整船水勇压力却是巨大的,特别当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
“距离多少?”李鼎新还是很镇定,站在前炮位附近,头都没回尽力的希望看见前面的北海港。
“距离已经6000米了。”
“老许头,如果再让你做前几天做的动作,锅炉还能受的了吗?”李鼎新还想故技重施,对这已经截了一段的传令桶喊着。
“不行,绝对不行,烧这种东西,你要还敢做那种动作,速度就再也上不去了,锅炉也完全有可能立刻停车,你看着办吧!”老许头现在的火气也不小,离着传令桶老远的张春等人都能听见。
“陈维轮,你给我去舰尾,舰尾的两门炮归你管,想办法让敌人慢下来,”李鼎新只能让陈维轮到后面去指挥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失去水平的炮打的响。
“王链,你去右弦,看看右弦的射界,如果合适就给我开炮压制,”李鼎新并没有想过在这么高速的情况下,打出去的炮火有多少准确性,只是现在如果不开炮,恐怕船上一些水勇脑子中的弦该被绷断了。
“张春,你指挥舰艏两门炮,现在的射界应该可以够着敌舰,如果不够那就把一些炮位枕木给我拆掉,只要不影响开炮射击就行。”对还击的事情做好安排,李鼎新就只能听天由命,在绝对实力的对比面前,不是一两个小战术能够达到目的的。
“距离四千米。”当了望手喊出这声的时候,“福星”号已经有两处起火,李鼎新被熏黑的脸也在扑火的大军当中,大声指挥着所有的人。
“给我看,到底还有多远才能到达北海,”李鼎新才嘈杂的人群中只能是吼叫才能让了望楼上的人听见声音。
“看见了,”了望手向前看去的时候,正看见北海炮台,上面一面迎风照展的正是大清的“黄底青龙追日旗”,接着转头冲下,大喊道:“我看见北海炮台……”声音还没落,就看见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下意识的回头,一颗炮弹飞了过来。
这次中弹的损失是惨重的,不光是因为“福星”号没有一条前桅杆,而且还没有了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了望手。不论对战斗还是对航行,这种损失都是非常致命的。
“我上。”早就从底仓跑上来的王良庆看到这种情况大喊一声,不等李鼎新下命令,就向中桅的了望楼爬去。
了望手的作用等同于舰长的眼睛,舰长所有的命令来源全部都来自于了望手。了望手需要精通各种度衡,需要精通各种旗语,能够识别各国的军旗商旗。在水师中尽管了望手不是官弁,不过他的薪俸可一点不比官弁少。而通常一艘军舰根据大小以及桅杆的多少,决定了望手人数,“福星”号这艘船只有2个了望手,而每次交战都由经验最丰富的那人进行了望,现在他死了,只能上一个有丰富经验的。
看看身边这个面带愧疚的了望手,再看看王良庆,李鼎新喊道:“兄弟们就全交给你了,‘福星’就全交给你了。”
“距离三千米。”这已经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现在法国军舰的所有舰腰炮几乎都能够着“福星”号,而“福星”号则只有舰艉的一门半炮能够发射。
“轰轰”声不停的出现在“福星”号周围,失弹,近失弹,一时间,十几发炮弹齐齐的炸开了花。
失弹掀起的海水向不远处的军舰泼了过去,要用自己的力量阻止军舰高速的前进;而近失弹的弹片在船上寻找着没有隐蔽的人们,将弹片定在他们的身上,妄图摧毁所有水勇的意志;而一发120MM的炮弹则砸在了前桅和前烟囱之间,带着可怖的啸声在二层内爆炸,爆炸中还能听见声声的惨叫。
陈英看着情况立刻组织人手进去救火,而李鼎新则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的伤口,扑到传令桶旁喊道:“老许头,老许头?”
“福星”的速度已经不象刚才那样飞驰电掣,而是有下降的趋势,前桅杆的倒地带来了一定的阻力,而最可怕的是刚才的那颗炮弹,李鼎新在传令桶旁等待的这10秒相信是世界上最长的十秒。
“长官,我还在,咳咳。”老许头的声音传了过来,没等李鼎新问就说道:“我叫我家小子去清查前烟囱了,速度一会就,就能上来。”
“你受伤啦?”李鼎新刚失去一个了望手,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失去一个老管炉。
“我,我没事,说实话,您刚上来的时候,的时候,我,还看不起你,现在才知道,知道干水师跟着你才是叫过瘾,跟着你,才叫当兵。”说着话,传令桶里只剩下喘息的声音。
李鼎新热血已经上头,现在的他就算有泪也不能流,就要大喊转向拼命,当他要举起右手的时候,才发现右手已经抬不起来,强烈的疼痛让他一阵眩晕,可是也让他清醒过来,转头就要对传令桶说话,却听见里面老许头的一声冲的大叫:“加煤,加煤啊~”
“老许头,老许头!”预感到不好,李鼎新使劲的叫着,使劲的用自己的脚踢着传令桶,这才发现,原来左腿的小腿肚上也嵌着一枚弹片。这才“扑通”一声倒在传令桶旁,“老许头!”
“长官,我是小许,我现在接替我爸爸的位置,”和老许头声音颇象的一个声音在传令桶那边响起,“我保证,只要我还在,‘福星’的速度不会减,请长官放心,我爸爸刚才说了:誓与‘福星’共存亡。”
“誓与‘福星’共存亡。”随着他的声音,所有还在底层的夫役大声应和着。
“誓与‘福星’共存亡。”所有听见这话的人都大声的喊道。
“誓与‘福星’共存亡。”整船的水勇的声音只如炮弹一般冲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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